斯坦福闻言,眉毛倒竖,“确实如此!贝卢先生为沈聆,不仅九十八万欧元高价拍回这琴,而且十四年来修复保养花费更是翻倍。毫无回报,根本就是做慈善!”
他言语里暗中斥责钟应不知好歹,怀着恶意揣度老先生善意。
钟应嗤笑声,对待男士永远不够温柔。
“那,意大利权威专业拍卖行,怎会打着千年古琴噱头,卖张需要买家亲自耗费巨资去蛀剖修烂木头。剃掉蛀洞,削掉断弦,直接拍卖千年乌木不赚钱吗?”
会议室陷入沉默,钟应句话点名拍卖行商人本质。
他又问,“既然你们修复近百次,有没有剖修过?”
“剖修?”周俊彤不能完全理解他用词。
钟应解释道:“将琴面板与底板完全拆开,重新整修古琴内部结构,视情况斫木或贴木,让琴腹音槽恢复原样。”
周俊彤想起来,她急切回答道:
“有。当时修复记录写过,为这张十弦琴,贝卢博物馆特地前往中国请斫琴师,又在意大利找不少乐器修理专家,还买几十张古琴练手,反复练习,才敢打开它。但是,琴腹损毁严重,只能勉强看清较深凹槽,修复起来非常困难,几乎把整张琴换新。”
到虫蛀,琴弦断裂,看起来就像吊着几根丝线烂木头,十四年来,经历大大小小修复近百次。”
“所以,就算你手上有记录这琴音色、木质感文献,也不可能和这琴现在状态完全符合。”
古琴不是瓷器、画卷,仅凭修复外观就能完好如初。
周俊彤说,十弦琴每次修理记录,用材、用料、用漆、用弦数量巨大。
虽然她没有经过手,但她细数每次修复,都能凭借记忆,把记录过程说得清清楚楚。
烂木头?
听周俊彤修复形容,这琴被贝卢先生带回来状态,确实琴弦俱断,琴身蠹蛀,说是千年古琴,不如说是千年烂木。
在场人都清楚拍卖行标准。
古董、文物、品相完好藏品,才能入得他们法眼,上得拍卖台面。
2007年又不是什蛮荒年代,意大利拍卖行
将琴换新,让琴和文献记载相差甚远,简直是文物修复师灾难。
周俊彤额头沁出薄汗,顾不得擦去,小心翼翼确认道:“是们修复出问题,它才声音不对吗?”
“不是这个原因……”
樊成云见她如坐针垫,慈祥安抚她,“你们做工作非常优秀,能将张琴槽损毁、浑身虫蛀断线琴修复成现在这样,已经堪称奇迹。但是……”
他看向怒不可遏斯坦福,不疾不徐说:“贝卢亲口告诉,这张十弦琴花费他近百万欧元,从意大利拍卖行购得,以偿沈先生夙愿。”
钟应边听,边用手抚摸琴身。
无论专业文物修复师如何解释,他只觉得心下片冰凉。
“这琴真假与否,和你们修复次数、修复程度无关。”
钟应安静听完,又重新屈起手指,用指节敲敲琴身,声音沉闷短暂。
“这是乌木,但音不入木,必然不过百年。相信贝卢博物馆都是专业文物修复师,不会随随便便用大片新木材,替换完整千年乌木,就算是们斫琴师新制古琴,也不会犯下这样简单用材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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