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卢见到钟应震惊神情,也仰头去看挂墙上几十年装饰品。
他看就笑,面色慈祥,带有怀念神色说道:“这些是当年沈聆不远万里给送来书信原件,你懂得中文,就该知道们确实是很好朋友。”
贝卢和沈聆不是朋友,他甚至没法跟沈聆好好说过句话。
但他
“贝卢先生若是爱琴,等雅韵归来,专程为您弹奏也是无妨。”
“沈某家境殷实,如若归还此琴,必重金酬谢,此生铭记意国义士恩情。”
“若有他求,尽管告知,沈某必定竭尽全力为君解忧,莫敢不从。”
字字句句,好像种无声呐喊,萦绕在困住十弦雅韵收藏室,跨越近八十年光阴,绵延不绝。
那不是书信。
钟应满心欢喜,谨慎将古琴九弦、十弦重新上回琴身,继续假装努力工作样子。
就算让他放手这张琴,他万分不舍。
但是,琴在,带琴回家机会就在,他可以忍住腔冲动,状若无事般立刻告辞,谨慎筹谋。
琴弦重回琴身,琴身重回琴桌。
钟应勾起丝浅笑,心情极好,正打算和贝卢客套几句。
厚重琴身,被他竖直抱入怀中。
钟应缓缓拆下琴弦时候,清楚见到十弦琴腹中“繁弦既抑,雅韵复扬”刻纹。
八个大字体正势圆,凿痕深邃,单独抹过漆迹布满条条细细碎碎裂痕,肉眼可见古老沧桑扑面而来。
钟应怀抱琴身,触感敏锐手指,缓缓摸过刻字,心中渐渐升起沈聆初得此琴时喜悦,脑海里挥之不去沈聆留下无声字句。
他道:篆书大气磅礴,厚重沉着,必出名家之手!
那是沈聆临终前哀求。
他在祈求这个带走雅韵贝卢,能够大发慈悲,将琴还给他,字里行间绝望,随着书信从左到右排序,层层加深,却依然保持着文人风骨,委婉温柔。
钟应觉得指尖麻木,眼睛干涩。
沈先生心心念念书信确实到意大利,也确实到贝卢手上。
可他至死也不会知道,自己三番五次哀求许诺,因为民国大使热情翻译,变为意大利语“们友谊天长地久”“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忽然,他视线余光扫过琴桌正对面收藏室装饰品。
熟悉玻璃框、熟悉信件,却与贝卢书房悬挂内容截然不同。
钟应被十弦雅韵完全抓住注意力,终于能够分散到这些信件上,逐字逐列去阅读它们。
越是阅读,他刚才愉快心情越是跌入低谷,甚至感受到收藏室刮起并不存在寒风,刺得他背脊冰冷,如遭雷劈。
因为,那是沈聆亲笔,字迹与日记别无二致——
他道:字痕如皲裂河沟,只待方源泉滋润,定能枯木逢春!
这确实是雅韵,这确实是沈先生十弦琴。
钟应不由自主松口气,浑身紧绷精神随之松弛。
等他从这里出去,定要迅速联系师父,无论是找贝卢讨说法,还是找驻意大使馆,他们都有明确目标,贝卢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再造张假琴出来。
既然贝卢公开承诺赠送十弦雅韵给师父,那清泠湖博物馆只要出具仿制琴鉴定结果,他们就能再到贝卢庄园,和这位狡猾可恶偷盗者,好好谈谈十弦琴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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