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配合《金色钟声》,即兴演奏枯木逢春。
而是沈聆曾为战亡将士重谱《战城南》。
弦声阵阵,凄厉哀婉,修长手指拂过十根琴弦,演奏乐曲即使配上词句,在遥远意大利,也不会有多少人懂得其中深意。
但是,音乐能让他们懂。
十弦琴声声哀鸣,如鸦盘旋。
他喜欢这样音乐,哪怕偶尔音调阴沉、冲动,他苍老向往表情,浑浊眼珠里透出渴望,都明明白白说着:他喜欢。
多梅尼克心里担忧,充满害怕,又无可奈何。
虽然调子太激进、又是C小调和降B大调混奏,但是,贝卢喜欢,看起来也许可能应该……问题不大?
他悬吊心放下半,不断安慰自己,总算平静下来。
然而,他正要离开后台回席,马上就被厉劲秋捉住。
即使钟应使用古琴多出三根弦,怎旋律都不再是他们熟悉温柔缱绻,夹带着难以平息怒火。
他果断跑到后台,抓住站在旁欣赏厉劲秋。
“秋,这到底是什!”
“钟声。”厉劲秋得意笑道,“和钟应关在贝卢庄园三天,给贝卢送钟声。”
“你疯。”
奏出无法掩盖尖锐激昂。
不是没有人觉得这首《金色钟声》协奏曲奇怪。
但是,他们作为宾客,误以为这是贝卢先生最新喜好,就喜欢古琴与管弦乐队明争暗夺。
管弦乐队依然配合着舒适温柔降B大调,欢乐祝福。
而独奏古琴,像是乘着C小调悲怆疯狂急流,掺杂着碎石泥泞山洪,远远奔袭,砸响唤醒听众神志警钟。
——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贝卢仿佛听到来自记忆里乌鸦嘶叫,十六岁他和父亲走在雨后青石板路上。
父亲忧虑对他说:“日本人占领清泠湖,生意没有之前好做。他们都是些无赖。”
“那们什时候回去?”他焦急问道。
父亲看看前路,说:“等去见过清泠湖最好琴家,问问他愿不愿意起去意大利发展,们就回去。”
“不留下来听听,这首新钟高潮吗?”
“还有高潮?!”
多梅尼克又害怕。
管弦乐渐渐由强到弱,归于安静,只剩下钟应坚定琴音。
属于独奏乐器华彩,随着他修长手指狠狠重拂琴弦,变换成铮铮旋律。
多梅尼克压低声音,指指光线暗淡观众席,“樊成云就在台下,答应他,会帮他说服贝卢,拿回真十弦琴。贝卢都九十七岁,你是想害死他吗!”
“害他?”
厉劲秋不能理解,他抓住多愁善感钢琴家,带他走到视线绝佳位置。
“你看,贝卢明明很喜欢。”
他们从后台清楚看到前排贝卢,他坐在轮椅上,专注凝视钟应,微张着干枯嘴唇,似乎在随着节奏颤抖。
所有人都被音乐抓住心神。
只要那张十弦琴响起急促上升弦音,他们就会忘记管弦乐优美乐曲。
极具穿透力独特琴声,越过《金色钟声》该有柔美,突兀进入到疯狂亢奋节奏,带着身旁管弦乐队,来场充满张力与对抗澎湃协奏。
如此美妙演出,只有参与过排练人才会觉得惊讶。
多梅尼克从古琴奏响瞬间,就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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