页是大使代为翻译意大利语,
最后变成说服沈家老爷,相信他们能为沈聆脱罪,相信他们可以为沈家保护贵重财物。
贝卢记忆模糊。
但他还记得沈家苍老家主,几次拒绝之后,终于妥协般带着几大箱古董收藏品登门。
因为沈聆入狱之后,日军次次前来抢夺、闹事,逼迫老爷子给沈聆写信,威胁要把沈家全杀,劝说沈聆为日军演奏。
沈家无路可走。
沈聆无奈阻止,说出他记忆至今唯句:“致远,不能如此无理。”
父亲还没能详细讲述意大利对于音乐重视,门外就传来整齐脚步声。
身穿日本军装队伍,奔袭而来,身边还有伪军大声用中文喊道:“沈聆在这儿!”
琴声伴随着他回忆,更加悲戚哀伤。
——梁筑室,何以南?何以北?禾黍而获君何食?愿为忠臣安可得?
忽然,传来几声凄婉琴声,令他呆立当场。
中式宽敞院落,坐着两个陌生男人。
人穿着衬衫长裤,梳着绅士般短发,专注听琴。
另外人却是袭月白长衫,刘海温柔垂落耳畔,抬手抚琴,修长手指几个起落,就传来贝卢此生难忘旋律。
他听不到残雨滴落石板声音,听不到衬衫年轻人嬉笑点评。
十六岁贝卢,厌恶中国切。
他记得自己皱眉轻蔑问道:“他是谁?能有米凯兰杰利钢琴弹得好吗?”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笑。
舞台上凄厉弦声,替逝者发声。
——为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
十弦雅韵,弦弦急呼,为逝者控诉。
——思子良臣,良臣诚可思:朝行出攻,暮不夜归!
贝卢老,他忘记很多事,他依然记得很多事。
他记得父亲高兴清点财物,说道:“日本人抓走沈聆,他就不可能活着出狱。沈聆完,沈家完,遗音雅社也完。但是们很幸运,这些东西马上是没有主人财宝,们得到它们,们就是新主人!”
他还记得父亲坐在庄园温暖壁炉旁,端详着漂洋过海书信。
沈聆在贝卢面前被日军抓走,衬衫年轻人急切地追出门外。
沈家宅院瓷器、茶碗砸得粉碎,贝卢亲眼见到小方桌上摆放铜器,凭空消失。
然后……
然后,他听到父亲语气兴奋又迅速告诉翻译,“想见沈家家主,是意大利人,可以保证沈先生人身安全!”
他们是来请沈先生去意大利。
偏偏能听到翻译声音谄媚告诉父亲:“沈先生手十弦艳绝天下,举世无双。”
钟应手指猱弦,琴声随之婉转。
——水声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贝卢感受到溪水芦苇,还有中国特有茶香。
他忘记翻译和沈聆说什话,却记得衬衫年轻人愤怒呵斥,要赶他们离开。
贝卢记得自己很不高兴走进中式阴沉院落,见到永远不可能习惯高脚凳、小方桌。
“遗音雅社”这个地方,他常常听父亲提到。
他学过简单中文,“遗”代表着丢失、死人,不是什好名字。
可他父亲念念不忘,甚至亲自登门。
贝卢记得,他随父亲和翻译,挤过狭窄走廊,感受到更加湿润阴沉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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