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劲秋忽然尴尬起来。
“对不起,不知道这个,刚才听樊大师说得那高兴……”
还说得眉飞色舞、慈祥安稳,想来钟应绝对是讨人喜欢孩子,必然生活在幸福美满家庭,拥有温柔健康父母,樊成云才会那兴高采烈!
谁知道——
“那个,对不起……”厉劲秋发誓,绝不再聊亲属话题!
爷爷不在,爸爸妈妈那年轻,总是在。
能把钟应神志从逝者那儿唤回,大约只能依靠所向无敌父爱母爱。
可惜,钟应澄澈眼睛看他,在他礼貌笑容里,困惑回答道:“不知道。”
厉劲秋愣。
钟应说:“是被爷爷收养,不知道父母是谁。”
想说爷爷赠予师父四张古琴,量身定制,远胜老琴。
还有那张尚未完成秋思,哪怕他仅仅斫成木坯,十根琴弦横过岳山,依然音准决然。
然而,他说着说着,声音弱,沉默看着雨。
这样好这样优秀斫琴师,英年早逝,和柏辉声样,和连生熠样,和他们样……
只剩他庸人自扰,孤寂缅怀。
但他懂得,爷爷不在,陌生叔叔把人都赶出去,他如果去爷爷身边,也会被赶出去。
钟应看向走廊之外已经快停雨,猜测是师父和厉劲秋聊十年前旧事。
于是,他出声解释道:“师父直爱说和爷爷像,其实和爷爷点也不像。”
“爷爷脾气温和,处事聪明,无论是多大困难,他都不怨不恨,坚持着自己想法。”
“做人是这样,斫琴也是这样。”
不主动提醒:“你有什话都可以问,不介意。”
厉劲秋却固执重复,“没有,真没有。”
他总不能说:想捏捏你脸,揉揉你头吧!
厉劲秋不说,钟应眨眨眼,无奈笑笑。
他清楚自己状态不好。
“没关系。”
整个秋雨气氛变得凝重沉稳。
哪怕钟应神色如常,厉劲秋也面无血色。
如果天上有雷,他定冲出去找雷劈死自己!
他最擅长音乐,已经聊死话题,把钟应给聊走次。
想不到最不擅长家长里短,强行开启话题,直接踩到雷区!
“……你比较像爸爸,还是比较像妈妈?”
声好奇疑问,打断他越来越深沉思绪。
钟应转过头,仿佛不能理解这个问题似,错愕出声,“什?”
厉劲秋笑着说:“是说,你如果像爸爸,那你爸肯定帅气沉稳,如果你像妈妈,那你妈肯定温柔漂亮。”
厉劲秋挑个轻松愉快问题,字字都带着对钟应父母表扬。
“爷爷留下琴,就像爷爷人,弦明声清,独无二,举世无双。”
厉劲秋听完,心想,这不就是模样吗?
可他偷偷笑,点点头,笑着听。
钟应也不管厉劲秋喜不喜欢听,但他想说。
想说爷爷斫制五张古琴,各有音色,件件精品。
早秋,bao雨时时让他回忆起十年前冷清孤寂夜晚。
天冷地滑,他记得絮姐不让他去给爷爷守灵,就像絮姐有时候不让他出现在庭院、琴馆样。
因为师父在。
那时,樊成云还不是他师父,每次这位陌生叔叔到樊林,他都得躲着。
钟应年纪小,不懂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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