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静子直愣愣盯着钟应,过许久,她才说道:“知道,试试吧。”
车厢重回安静,钟应丝毫不觉得自己为难位善良老妇人有什不对。
因为,宁明志不配听琴。
他为贝卢弹琴,那是十弦雅韵落于不懂音乐、不懂乐器外行手中,不得已为之。
而那张唐代筑琴,由沈聆发掘保管,借给宁明志研究学习,宁明志什都懂、什都清楚。
静子说:“您没有带琴,如果不介意话——”
“介意。”
钟应沉默聆听,打断静子女士耐心温和说明。
他伸出自己右手,指尖血痂干涸伤口,触目惊心。
“伤手,所以没带琴。”
遗音雅社留存手稿、日记,字字句句都染上沈聆鲜血,叫他对这个崇尚菊与刀国家,充满深思。
他欣赏古典文化、尊重历史传承,但他绝不可能因为些光辉灿烂流行,就放下他成见。
樊成云固执。
他是樊成云手培养徒弟,只不过是固执在另个层面。
飞机轰鸣降落机场,静子率先起身,竟然先问过钟应。
静子、她助理,还有许许多多载宁大师门徒。
他们都笑容灿烂,发自内心认为自己为大师达成所愿,心生骄傲。
整架飞机都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日语,兴高采烈感慨不虚此行。
钟应成为樊成云代言人,更是年轻有为音乐家。
他在意大利、奥地利演出,已经叫他声名远播,哪怕没有任何音像资料,众人也能从新闻报道、网络讨论里清楚知道——
沈聆日记,时常提及这位年轻、聪明、富有天赋小友。
声声“致远”呼唤,带着他对宁明志无限期盼和无限感谢。
十弦雅韵革丝腐朽,沈聆替换过丝弦、钢弦,都不得合适韵律。
——是宁明志找到优质冰丝,才让雅韵重新焕发光彩。
遗音雅社乐器古怪稀有,沈聆
静子沧桑脸色顿时凝重,“会为您请最好医生,等您手养好伤……”
“不会给宁明志弹琴。”
钟应明确告诉她,“而且,也不是来给他演奏古琴,只是来取他带走筑和爷爷生前影像。”
霎时,车厢里气氛就变得沉闷。
静子身边助理,面面相觑,都在寻找依靠似看向静子。
“钟先生。”即使钟应算她晚辈晚辈,她仍旧礼貌说道,“待会由,陪伴您去载宁宅院。”
载宁家族老宅院,坐落在安静僻远名古屋。
车辆缓慢行驶,只有静子苍老声音,句句告诉钟应,他们期待。
“父亲直欣赏樊先生古琴,宅院里始终播放着樊先生《高山》《流水》。所以,他此生唯愿望,就是希望能听樊先生现场弹奏七弦琴。”
当然,樊成云没来,这样重任就落在钟应身上。
钟应,会弹奏失传十弦琴,还会弹奏古韵犹存南音琵琶。
他们本就是敬畏日本传统音乐门徒,自然对钟应毕恭毕敬。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礼貌客气,钟应也言不发。
他眺望窗外厚重层云,进行过无数次长途跋涉飞行,没有哪次像现在样,思绪凝重、精神疲惫。
五年来,钟应随着师父去遍欧洲,却没有踏足过近在咫尺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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