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皂靴刚踩着凳子踩上大理石道,便看见王府门外跪着群人,崔阁老妻儿老小,包括那让他扇过耳光崔涵,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王爷,祖父是冤枉,王爷!”
“祖父本来是绍兴草民,仰赖大宗如天之德,靠着科考入朝廷,才能养活家人,振兴门楣,祖父对大宗忠心耿耿,生是大宗人,死是大宗鬼,祖父怎会通敌卖国?王爷!定有什误会!”
“王爷,老身夫君年事已高,又积劳成疾,在狱中恐怕经不起折腾,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啊!”
蔺泊舟垂下眼,让人扶起崔阁老老夫人,语气中没有丝毫情绪,“阁老若是清白,北镇抚司自会给出公道。收押崔阁老是陛下旨意,诸位身为官宦家属,更应该理解朝廷办事流程,等着审案结果,而不是前来本王府前哭诉,让本王为难。”
心里咬牙切齿,蔺泊舟不愧是蔺泊舟。
这封崔阁老自陈书,看就得发表意见,如果,万说如果,有人率先斥责崔阁老,可书中内容却足以让崔阁老洗白,那先开口人可就惹祸事。
蔺泊舟也不看,把话题推到皇帝身上去。
于是,自陈书递给宣和帝,宣和帝光是听到建州兵乱和绑架皇嫂安垂在崔忍放府中两件事就勃然大怒,在养心殿发出阵阵狂,bao龙吟:“崔忍放通敌叛国,立刻把这个佞臣贼子押到北镇抚司!立刻!!!”
怒气值飙升到个点。
这封信夹在堆奏书最上层,显然,是有人放在这里,故意要让他看见。
蔺泊舟敛着视线,手指停顿,身旁陈却毕恭毕敬地站着,说:“这是阁老递到内阁里来,说要呈给陛下和王爷看,让臣代为转交。”
“哦?”蔺泊舟抬眼,雾沉沉眸子落在他身上。
话说回来,差点儿忘这出,如今变成他和崔阁老两虎相斗,清流党都等着看热闹,等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蔺泊舟目光落下,按着书信扉页,意味不明地问起,“你们看?都说说想法吧。”
蔺泊舟侧过脸,头也不回往王府里走,落下句话,“王妃身体不适,本王要去照料,失陪。”
王府外跪着崔阁老家人,在朝中风光无限横行霸道数年,何曾吃过这样瘪,流着眼泪让下人搀扶起来,望向这巍峨华贵王府,眼底闪过有惊恐。
也有恨意。
崔府车马往回走,
裴希夷试探地道:“陛下,崔阁老乃当朝首辅,首辅下狱,是不是有些浮动朝廷,恐怕会引起非议?”
宣和帝:“首辅?!首辅能有皇兄大吗?能有皇嫂大吗?能有辽东百姓命大吗!立刻去抓!有任何迁延你们并治罪!”
蔺泊舟等就是这句话。
他垂眸,站起身:“是。”-
日薄西山,当蔺泊舟车驾回到王府门口时,崔忍放已经被关押进北镇抚司。
他这是要拉清流党也下水,让崔阁老连带恨上他们。
陈却满脸和气,低着头说,“臣等不敢看,也不知道底细,只等着王爷定夺。”
他软绵绵把蔺泊舟话挡回来。
蔺泊舟笑笑,也道:“本王是当事人,只怕品评此事有失公允,既然你们不看,那本王也不看,交给陛下处置吧。”
阁臣纷纷低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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