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倒在地上。
他身后拖着条长长肮脏血迹,死在长夜未明,泥水横流小巷里,像是堆垃圾。他最后尚未合上眼睛里,映照出不远处百香酒楼。
灯火辉煌,他终于到,他旧梦幻影,他温柔乡。
他看见周逊。
周逊被皇帝抱在怀里,他那年轻,那干净,那漂亮,就像捧雪,就像清澈溪流。
是啊,他现在看起来哪里像个王爷呢?
“求求你们放过,放过,就只是想,只是想过去……”他开始哀求。
那些小混混们终于回应他哀求,让他从他们胯下爬过。容汾爬过那些肮脏泥水,在哄笑声中,继续往前跑。
他越跑越慢,越跑越慢,那些小混混们用砖瓦来砸过他,踢过他身体。他骨头似乎断,脏腑也开始出血,身上也满是血痕,皮开肉绽与青紫伤痕。他身为王爷衣服全部烂掉,身为权贵所拥有切尊严也没有,可他还是在跑,在用自己脚在走。
他跑,跑不动,于是走,于是扶着墙拼尽全力地走。他听见胸腔轰鸣声,和头上有血流下来感觉。他眼前在发黑。
他想要补偿他。
他算计着时间,来得及,来得及。可当他拐到下个街角时,却撞上群人。
那群人似乎是群混混,满身酒气,看见他,以为他是哪里来叫花子,开口就要骂。
容汾根本不想理他们,他转身就要继续跑,却被那群人架住。
“这人特是个瘸子。”
,这刻,他只想要出现在周逊面前,救下他、补偿他、向他道歉……
又或者,只是极为简单,赶在切发生那个时辰前找到周逊,将这个情报告诉他。
哪怕这只是点点补偿。
对,他想起来。
那个少年刚入京城时,是那样温软而美好。他不常笑,神情里总有些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但笑起来时,却清澈而温柔,像是山间泉水,像是映照着所有美好溪流。
似乎百香楼快到,临近那里时,他遭遇场巷战,皇帝人和肃王人在战斗。他哆嗦着穿过那里时,在混乱中被人砍几刀。
他还在走。
他血在流逝,命也没,什也没,脚也没,他只是在走,在走。他要过去,他要告诉周逊,他要给他情报,他要……
他想要什?
“扑通!”
“满身酒气,乞丐,老瘸子!”
“瞧!这脚踹得他摔下去!”
“来!看他怎爬起来!爬起来!”
“爬起来!爬起来!”
这群天不怕地不怕小混混终于找到乐子。他们遍遍地把这个瘸子踹倒在泥水里,又遍遍地让他爬起来,嘲讽他笨拙满身是伤模样。容汾试图搬出五王爷名头来压他们,却被那些小混混笑话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王爷。
所有人都想要功名利禄,只有他想要,只是在江州当个教书先生,云淡风轻。
他曾经是那样美好少年,即使他有着那样过去,笑起来时也仿佛映照整个世界。而他……
他却把他变成那副模样。
开始有泪水在容汾眼睛里充盈,那刻,他再没有想到自己,再没有想到任何人。他所想到,只是那条溪流。
他曾经毁那样美丽条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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