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红烛摇曳,灯笼高挂,“囍”字就悬在他们头顶。
等路迎酒再抬头时候,神婆死死闭嘴,司仪连倒退几步,脸色苍白到仿佛下秒就要昏厥,大师不知怎碰地跪下去,吓得连连磕头。再看满座宾客,虽说看不见面容,但死般寂静淹没他们。
恐惧。
那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恐惧。
满屋亮堂,满屋红艳。
大大“囍”字在正中,灯笼高挂。正中有八个天地桌,盖着红桌布,桌上红烛正垂泪。尽头,双亲主席上坐着纸人。周围圈看客全都带着鬼怪面具,身形或高或矮。他们看着路迎酒发出尖锐笑,掌声四起。
谁都没有想到是,那大师实在不靠谱。他找来是个孤魂野鬼,不知道从哪来,连照片和碑位都没有,任凭神婆和司仪如何呼喊,不曾露面。
路迎酒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仪式布好,生辰八字对上,鬼怪不论情愿与否,终归是会弄出点动静,不似现在。
“……”
大师专门嘱咐,父母亲不能同行。
告别时,母亲拉过他手,眼中似乎有泪花闪动,但她别过脸,用手背擦擦,最后还是露出笑容:“早点回来。”
路迎酒换身大红金丝状元服,在众人簇拥下,朝着远方去。
纸糊衣服和首饰,长长迎亲队伍,从天而降大雨。明明周围都是人,他心里却平添几分荒辽寂静之感,好像前往不是古宅,而是黄泉。
“路迎酒,要破解你天生厄运,唯有招:冥婚。正所谓以毒攻毒,给你找个又漂亮又凶香艳女鬼来。”那留着山羊胡大师简直是信誓旦旦。
大师嘴上从来不正经,年幼路迎酒自动忽略那个“香艳女鬼”,问:“真会有用?”
“真,大师什时候骗过你,以后你就能睡个好觉。”
——那场冥婚就是这开始。
前前后后仪式准备小半年,大师张罗很久,最后日子定在鬼节那天。
发生什?
路迎酒略有些疑惑,再低头,他脖子上凭空出现个长命锁。
冰冷小巧,毫无生气,雕着山与海。
直到他离开这宅邸,那鬼都没有现形。
回去路
——它既没有现形,以冰冷手拉住他,以示契约成立,也没有因为不满而发狂,杀掉婚礼上所有人。
但是光是这站着,也不是办法。
路迎酒还是朝着无人对面,深深拜下去。
拜天地。
拜高堂。
顺着山间道路,也不知道走多久。
他们终于远远地看见那宅邸。
宅邸被废弃多年,片死寂,门口红灯笼漂泊在雨幕中,像血与雾。
司仪推开门,门扉发出刺耳尖叫。
从长长回廊向前,直到尽头,扇门扉洞开——
那天,路迎酒站在窗台前。
他年纪还小,只能踮起脚看向外头。雨水流过玻璃,天光暗淡,院子里乌泱泱片人,好似群沉默乌鸦。很快,细细碎碎声音,从窗玻璃缝钻过来。
“你听说吗?这个孩子可惨,从小就被各种鬼怪缠着索命。”
“依看,他活不过明年。啧啧可惜,多标致个孩子。”
“这冥婚能有什用呢,再邪门恶鬼,也压不住天生厄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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