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鬼蹲在老鬼眼前,摸摸地上衣服,同那老鬼道:“这套衣裳卖多少香火?”
老鬼比个数,又道:“这套衣服你身旁那个压床小鬼可穿不。”
“太大。”
水鬼挺胸道:“是穿。”
“到时候家少爷成亲,坐主桌。”
怀里人喃喃哽咽:“不应该让阿生同起去……”
“不该……”
阿生是水鬼。
肯定也是死于水患。
这是怀里人头次哭得那厉害。
只是在端急洪流他冲撞到巨石,剐出深可见骨血痕,他只能瘸拐坐在落石上。
他让阿生回去给县里人报信,起初阿生不愿,咬着牙要背着他同回去。
他只能将人呵斥走,又同他说自己没事,自己在这处等着他,等他回去同百姓报信再来找他。
阿生信。
他贯最听自家少爷话,将自己身上外衫脱下来给他后便咬牙去报信。
是。
确实是水患。
慕白抱着头,胸膛剧烈起伏几下。
阎鹤俯身,将人俯身揽在怀中,轻轻地拍着怀中人瘦削背脊。
怀里人很安静,只除几次起伏外,便再也没有大动作。
“坐主桌,得穿新衣裳。”
哪怕遇见天师与恶鬼,阎鹤都不曾见过小鬼哭得这般厉害。
阎鹤半跪在床上,低着头慢慢地哄着,轻轻擦掉慕白大滴大滴眼泪。
半天后,慕白吸吸鼻子,嗓音发哑哽咽道:“要去找阿生。”
阎鹤说好,他找来衣服给小鬼穿上,又半蹲在地上,给小鬼穿好鞋,准备带小鬼去找水鬼。
另头郊外墓地。
等阿生没走过久,生风寒他便发起高热,他在高烧中昏睡不醒。
再然后便没有。
大抵是百年遇洪水涨到山崖落石上,他昏睡中溺亡。
阎鹤肩胛处衣服很快就湿大片。
他抱着怀里人,沉默地遍又遍摸着怀里人背脊。
直到阎鹤低声叫声小鬼名字。
怀中人忽然剧烈地哽咽出声:“是……”
“是……”
“让阿生回去同他们说发水……让阿生赶紧回去……”
河堤两岸洪流端急无比,浑浊黄水咆哮着冲破上岸,迅速涨起来,他被阿生带到山崖落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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