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六双血红眼睛在黑暗里浮现。
与此同时,还有十数个泛着绿色幽光鬼魂飞来,在他横躺躯体周围呼啸飞舞,虎视眈眈。
他想起身,却动弹不得。
怪物伸出长长舌头在他伤口舔舔,涎水落在上面,皮肉发出“滋滋”被腐蚀声。
他瞳孔涣散放大,忽然泛出点狠戾猩红。
——他不能死!
他还要离开这里,去找个……很重要人。
指尖动动,想要起身,却感觉浑身如被车马碾过,骨骼碎裂,筋脉俱断。
饥饿……干渴……疼痛……
眼皮努力睁开,看到却是片黑暗惶惑,无尽高处,没有尽头。
这是连天光也无法照耀地方。
这是……哪里?
其周身仙灵之气满溢,面容如高天之雪,盘膝端坐在他心府中,闭合双目,似在静修。
沈殊心念微动,那元婴便睁开眼,微仰头,仿佛是在望他。
不过沈殊知晓,元婴本身并无自己神魂与自意识,纯粹是他本心所凝,是他“仙道”具象,虽能随他意识操控,但也并非有形之生命。
他看着心府里端坐小小莹白身影,乌发柔软及膝,堪堪遮住要紧之处,忙心念转动,令其披上层灵气所化衣物。
时开始苦恼,若出关后若叶云澜问他元婴形态,该如何回答。
。
——原来如此。
沈殊放开对念头压制。
于是,他脑海之中那些功法心诀、剑术招式皆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是抹抹身影——他看到秘境烈火熊熊中,有人如白鸥飞掠而来,将他抱起护在怀中;看到竹楼窗台中,有人低眸垂目,素手抚琴;看到花圃空地中,有人倾身握住他手,教他剑法动作;看到夜色烛光里,有人手执着书卷,坐在床边,陪他入眠……
诸般身影,皆为人。
去找……谁?
未及多想,缠卷在周身黑暗已经骤然发动袭击,穿透魔物心脏之处。
怪物猝不及防,发出声尖利嚎叫,庞大身躯倒在他身边。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放松,很快便有新怪物步步走近。
滴答、滴答。
凄厉风声里夹杂着厉鬼呼号,还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咀嚼声音。
他忽然看到双泛着幽幽血光眼,正贪婪地盯着他,长长舌头伸出,黑暗中隐约显露形体,扭曲不似人形。
滴答。
是涎水从怪物口中掉下声音。
怪物嗅着空气中血腥味靠近,庞大形体靠他越来越近,身上缠绕这黑色魔气。
沈殊思索着,正想从入定中脱离,忽然,被压制许久戾气却开始疯狂反噬,神魂里原本平息暗流也开始汹涌——沈殊闷哼声,忽感觉心口处有暗火烧灼,世界变得倒立惶惑。
不及思索,在不断扭曲旋转世界中,他坠入黑暗。
……
滴答。
他听到水声。
沈殊盘坐榻上,紧绷如雕像面容渐渐松融几分,显出几分灵动之态。
——早就该明白,他本心,就是叶云澜。
他修仙,不为天,不为地,不为力量,不为长生,只是为他师尊。
元婴婴魂从心口浮现时,他身体仿佛超脱层束缚,神识飘飞,隐隐约似能触碰到天地之中难以明言道。
他内视心府,看见尊小小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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