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来想得入神,忽闻阵浑厚乐声,抬头见艘小船推开薄冰散去寒气,从远处而来。
船身虽无标识,撑篙青年郎君也是身朴实布衣,但见其身姿挺拔目光如炬,浑身上下散发着坚毅之辉,断不是普通渔夫,分明是掩藏身份军人。
船中之人所奏之乐音色雄厚曲调哀婉悲壮,声声撞在她心尖上,竟与她此刻心境无比契合。听时忍不住站立起来,听过之后心有余念,不禁潸然泪下。
听得太入迷,直到小船从面前驶过即将远去,阿来才急忙站起身对着船方向喊道:
“足下请留步!足下!”
磕破脑袋都不曾允大夫来瞧上眼,又怎会突然转性子救她们?若说在谢公心中尚有丝骨肉之情,阿来是断然不信,毕竟谢公多年冷漠与嫌弃阿来实实在在看在眼里,她也早对这位生父薄情冷血寒心,怕只怕这回慷慨解救另有所图。
阿来想起当日四姨失踪,她遍寻不着赶回谢府时,却看见云孟先生与阿母在商议什。阿母听说四姨失踪之后便立刻应允云孟先生要求。
云孟先生所求为何?阿母和他又在协议什?
阿母只是谢府中个跛脚花匠,她也只是个不被谢公承认私生子。所住不过破屋间,所有不过几身旧衣。阿来想不通她们有什东西值得先生惦念,又有什能值得向寡情少义谢公留住她们性命。
唯有阿母过去。
河边空旷,船上郎君听到她喊声,回头疑惑地看她。
“恕仆冒昧,仆方才被船中精妙乐声吸引,不觉之间心醉神迷感怀身世,从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流水高山之曲。可否扰烦足下帮仆问足下主人句,此曲为何名?”
青年郎君似乎没料到这寒酸奴家小孩说起话来有头有尾。他没回答,横下船篙拨开帷帐,走入船舱之中。
听到乐声停,船舱内有人在低声交谈,阿来兴奋地等待着。
不多时他走出来,对阿来道:“家主人说河边湿寒不宜久留,小娘子进来说话。”
自小她便知道阿母过往并不单纯,甚至多有矛盾,而阿母从来不曾说起过只字片语,显然是不愿多提。她在意是阿母本人并非她过去,若非此次四姨之死,恐怕阿母也不会应云孟先生要求,很明显阿母是受自己连累。
阿来心中悔愧,早知今日就算四姨打她骂她,也绝不离开四姨半步。可现在说什都晚。
若继续留在谢家,恐怕这辈子她们母女都休想过上安稳日子。得想个法子摆脱云孟先生跟谢公二人才是。
阿来想明白方向。可是她和阿母都是奴籍,且乱世纷争处处都是险境,该如何平安抽身?
苦恼、迷茫,对于身世疑惑和不认可让年幼阿来痛苦。如果可能话,她并不想生在谢家,不想和谢太行扯上点关系。可是阿熏却那纯善,教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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