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慕子翎就时常能在夜里看到那个小鬼恶狠狠地在暗处盯着他,有时候是它个,有时候是好几个同样惨白肿胀亡魂。
“
“您切莫与它们说话。”
宫奴叹口气,喟叹道:“那些孩子死时不知有多大怨气……都是作孽啊。”
然而慕子翎抿抿唇,心想,他不止能听到它们说话,甚至还能看到它们记忆。
他看到有柴火架在高台上熊熊燃烧,白须耋耄巫师行着繁复礼节,平民与奴隶在重重侍卫包围中边目睹自己孩子被烧死,边高喊“云燕昌盛,国祚绵长!!”。
……也有妇人实在难以忍受孩子痛哭,啜泣着突然冲上前去,想把亲生骨肉从烈火中抢出来。
云燕传统是异常腐朽迂化,他们信仰天神,每当遇到什灾祸,就要祭祀。
上至天灾干旱,下至云燕君王或储君生重病,都有巫师出面,以鲜活人命作为代价,祈求天神恩泽。
为此,他们甚至还专门豢养“人畜”。
自慕子翎囚入暗室以来,因为离得近,他曾无数次听到祭祀台那边传来哭喊。
都是些还未长大孩子,被闷封在陶罐里,罐下还烤着熊熊烈火。
。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关在阴暗囚房里太久缘故,有时候他侧脸看上去有些阴郁和冰冷,微微抿着唇不说话样子,显得孤僻而敏感。
“您近来还是能听到那些声音吗?”
宫奴将饭食摆在笼外,面色担忧地问:“晚上大概什时辰?”
慕子翎玩戏着小蛇,略微思虑下:“最近太阳落下之后就能听到。”
但她只跑出几步,就会被围在周遭士兵猛地用长戟捅进身体里,两根长戟挑着,将人扔进烈火中,化作把让炙烤她幼子烈火烧得更旺燃料。
“隆叔,如果被它们缠上会怎样?”
慕子翎轻声喃喃问,他下意识抚摸下自己左手上块疤——
那是他前几夜突然惊醒,被个瞧不见脸小鬼咬在他手上留下。
当时慕子翎被吓坏,虽然云燕处处可见阴魂降头,但是在这样个黑暗、除慕子翎再也没有他人房间里,遇上这样小鬼还是叫人害怕。
——因为身为祭品,单纯死是不够,还需要烈火“洗尽”他们身上污秽。
瓦罐在烈火里燃烧,不知道发生什孩童痛苦大叫,疯狂地拍击着罐壁,哭着喊父母:“好烫”、“好烫!”,“娘亲要喘不过来气!!”。
然而那些他们以为会不顾切赶到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父母,只是在重重士兵包围下,双目含泪而又庄重地注视着祭祀进行。
慕子翎曾想过,倘若他不是“公子隐”,没有诞生在王室,而是这些普通奴隶中个,那被闷入瓦罐中灼烧可能也会有他。
……在云燕,比他更无助痛苦,无法选择命运孩子太多。
“这样下去可不行。”
宫奴喃喃道:“这里离祭祀台太近……近年来祭太多人畜,怨气大得快要控制不住,等中元节到,可就危险。”
这名宫奴是慕子翎乳母对食,也曾照顾过他母后。是宫里为数不多对慕子翎上心人。
“找王上求求情吧。”
宫奴道:“总不能将您再留在这儿,千万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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