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淮凝视着这单薄至极纸张,沉默很久。
除思考林昆询问七问以外,他同时感受到阵孤独。
是,就是孤独。
种从薄薄信纸,字里行间中透出来孤独。
他想,是什样处境,才会叫个为民鞠躬尽瘁御史,在身死后向自己托孤。
读至最后句时,西淮心中震。
他看到那纸张边缘有微微晕开沉沉墨迹。
那里比之前落笔看上去要更重些,西淮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在林昆当日书信时,是如何迟疑许久,才终究决定还是写下场景。
——七问生不逢时,当何自处!
这句……着实是锥心泣血之问。
“十余年来,枕风闭门苦读。万卷经书,难解心中之惑。今冒昧询以七问,若得公子解答二,枕风身在泉下,魂陨亦可闭目矣。”
“问,天下何物?
君王社稷,万里疆土,亦或无上权柄?是虚是实,可能分辨?……
二问寒窗苦读,是为封侯?
高官厚禄,过眼云烟。人生短恨,不若放逐。先贤捧卷,为何自寻苦楚。
“……”
从展信时就提起口气终于在此处微微舒出来,西淮无声地松口气,朝下看去。
“然,说来甚趣。枕风出仕十余年来,宦海沉浮,曾见太多惘然之事,无人可道。你虽未曾蒙面,在枕风心中,却早已将公子当做至交好友。世传‘南有叶家北有林’,每每闻之,皆会心而笑。”
“……世事无端,君幼时家变,其中舛辛,非他人可想、可知。君远朝廷,漠然仕途,由此,亦不奇也。枕风书此信时,踌躇数日,不知当何下笔。然万语千言,事无疑:公子见此信时,枕风身死,亦未能挽扶将倾大厦。盛泱已到危难之时。”
“……”
林昆在朝堂上游走数十年,却在离世前找不到个可安心交付之人。思来想去,竟只有个“神交甚久”叶逐颜!
御史台漫漫长雪,他竟真是孤零零地个人站在那里,没有同伴,也没有再援。只有望不到头寂寞黑夜和寒冬。
也是无疑是困扰林昆生、都终究无法得到解答问题。
倘若历朝历代中有位文人遇到这样问题,那他多半此生都会因此而改变。
就好比林昆倘若早生七十年,生于盛泱鼎盛之时,那他将与这光辉朝代起刻进青史。
可惜、可惜,他偏偏生不逢时!
当发觉自己是如此处境,那选择什样方式度过这生,就成林昆此生命题。
三问为臣之道。忠君忠民,可能两全?
四问……
……
六问,生民蒙昧,当谁人之罪?
……七问,生不逢时,当何自处!!”
看收到林昆信时候,西淮就直在想着这个人写信给自己原因。直到看到此处,西淮稍稍停顿下,皱起眉头。
他心里有个奇怪预感,突然有些猜到林昆写这封信初衷,但是又觉得荒谬——
难道生前已经为朝廷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林御史,在身陨之后,还想着为这个岌岌可危朝廷做着打算吗?
……甚至是,朝个根本仇视着这个盛泱、绝无可能答应他人请求?
西淮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心情,他拈着薄薄信顿住许久。半晌,终究还是蹙眉看向第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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