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曾许诺,有朝日带他看看外面自由天地,去广阔草原策马,金弓银箭,红衣烈马。
搭箭上弦,弓开满月,松手。
银箭破风而去,直中曲沉舟心口。
缚在断魂台上人仍然只随着箭力道晃动下,低垂着头。
柳重明机械地重复开弓放箭动作,眼前遍遍模糊,又遍遍清晰。
“看!”
“你给抬头!”
“抬头啊!”
景臣看不下去,拦住状似疯狂柳重明,边示意身旁人过去看下,见那人小跑过去后,向他点点头,才低声说:“皇上,他已经死。”
曲沉舟死。
只是他熬尽心血想问那句话,却已经没有机会问出口。
只是那曾经携手策马约定,终究是场空。
“曲司天!你还认得吗?”柳重明双脚抖得厉害,连头上冕旒也在乱颤,扰乱他视线,看不清不远处身血污人。
他也顾不上周围人看向他目光,把扯下冕冠抛在边,身后景臣忙上前扶把:“皇上……”
“曲司天!看着!你还认不认得!”他把景臣也推开,厉声咆哮。
人路拖着,上青玉石阶,赤|裸双脚磕在台阶上,在身后留下道长长血痕。
中和殿前,是专门为他搭起高台。
早在攻入京城前,柳重明就已在阵前立誓,如能杀入九重宫门,必当以*佞曲沉舟之血,告祭亡魂。
被绑缚在十字断魂台上时,他完全失去力气,只能靠铁链束缚勉强站着。
唯剩下力气,只够让他抬头,看向前方向他走来身影。
血水从左边半身流地,直流到柳重明脚下,曲沉舟却仍安详地闭着眼睛,溢出血痕嘴角甚至还带着点餮足微笑。
柳重明终于停手。
他用将近十年时间,撞破曾经最痛恨宫墙,终于以残忍方式杀最恨人,却茫然地发现,
曾经在皇上身边说不二人物,天下人无不唾骂佞臣贼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断魂台上,只来得及看柳重明眼。
十年期盼等待,四个月忍耐煎熬,心愿已,至此油尽灯枯。
“他才不会死,”没有景臣预料中发狂,柳重明怔片刻,突然冷笑下:“没有心肝人,怎会死。”
他后退几步,招招手,旁人递上早准备好东西。
金弓,银箭。
曲沉舟无力抬头,没有理睬他愤怒。
“你当年敢做下那些事,现在为什不敢看!”柳重明厉声呵斥,右手抖,漆黑长鞭呼啸着落下。
破空声后,传来结结实实鞭打在皮肉上声音。
可曲沉舟只随着摇晃下,仍然沉默着,像是不知道疼痛样,没有任何回应,连丝挣扎都没有。
“曲沉舟!”柳重明声音陡然增高,带着哽咽,抬手又是狠厉鞭:“看着!”
将近十年,终于能再见到,他们却已不是曾经少年。
珠冕龙衣,帝服加身重明,比想象中还要好看。
他舔舔干涸唇边,那个名字已经在口中,却没有声音能让他叫出来。
不过,也只这眼,那些曾经被阳光照耀繁花灿烂又次盛开,曲沉舟抿抿薄唇,带着点笑,垂下头去。
能见到,已经很好,不枉他等这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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