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喜躬着身,在伺候虞帝嗅着沉香。
在跪下前,柳重明草草扫眼,便知道这出大戏已经唱过半多,毕竟干系天家颜面,这些金枝玉叶们哭闹情形总是不好让他看到。
即使他和母亲都被叫来,但姐姐不在,便可见,在皇上心里,这场闹剧与柳家无关。
如此就好,如此最好。
如今,怀王和瑜妃洗清冤屈,之后皇上总会
饼温度正好,哪怕没有水,他也口口地咬着,艰难地咽下去,直到有力气抽动鼻子,才发现脸颊已湿片。
而不知什时候,他身上被披件大氅,绣着白梅花,另只手被人捂着,早已不那冷得僵硬。
左边是能让他苟且求生食物,右边是有人慷慨施舍温暖。
他忽然又不想死。
死亡本就是条荆棘路,他面犹豫胆怯地前行,面四顾张望,渴望有人肯对他多说句话,肯给他块饼,肯牵牵他手。
八月天气,破窗纸已足够冷,更何况此时窗户被人掀开道缝。
只手从窗缝里伸进来,锦绣袍袖里伸出少年白皙手,捏着块饼,两面都是烙熟金黄,充满诱惑香味拼命地往鼻子里钻。
那只手冲着他摇晃,像是示意他接过去,不知有没有在说什,可惜他现在什也听不见。
他不动,那只手也不肯缩回去。
其实不用这麻烦。
曲沉舟在梦里嗅到香气。
“儿已长大……”
恍惚中,他反复念着几个字,喉中却发不出点声音,哑几个月,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这辈子就这哑下去。
连管制司为他重加奴痕时,那刺骨钻心疼痛也只是让他徒劳地张着嘴,呼喊不出,仍然是个哑巴。
杜掌柜对他死心,又最烦他这个半死不活样子,便把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活下去理由,有时候就是这简单。
如果能活下去,又有谁会愿意去死呢?
柳重明被引入宣政殿时,里面已经满当当地到不少人。
与几日前情形完全颠倒过来,怀王慕景延扶着瑜妃站在虞帝身边,瑜妃眼睛还片潮红,时不时地用帕子沾沾眼角。
名宫人和柳夫人正左右,将皇后从地上扶起来,在旁椅子上坐下,面上带着病容,仍在压抑地哭哭啼啼,连旁柳夫人也跟着起垂泪。
他收回目光盯着墙壁,将身体蜷缩得更紧,挽留着身上最后点热气。
扔在地上就可以,反正他什都吃,只是想不明白,自己为什要去吃,为什要继续活着。
可窗外那人已经看见他动动,更不死心,像是努邻起脚尖,把饼向他又靠近点。
他后腰上新烙奴痕疼得厉害,又在冰冷地上躺太久,全身都僵,实在是不想动,可那饼味道将腹中饥饿无限放大。
求生本能,让他颤巍巍地伸出手。
原来……他想着,原来他只能活到十岁。
已经够漫长,漫长得他无数次想去死。
不用睁眼,他就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样泛着潮气血腥味,是最熟悉柴房,听不见,呻|吟不出,只有鼻尖香气能唤醒他。
是在寒冷中仍然绽放清冽梅香,混着食物温热香气。
曲沉舟疲惫地微微抬眼,面前是斑驳墙壁,再往上是早破窗纸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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