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来看看。”
他偏偏头,先看向透过窗纸暖日铺洒在桌面上,而后寸寸抬起目光,在那双深褐色眼瞳里看到自己倒影。
当年照入晋西书院旧夕阳,也曾这样照着他们。
他微微低下头,在纸上写下个“之”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
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过来——重明这是做错事,被柳侯罚,拉他起帮忙抄家规。
所以他对柳家家规可以算是倒背如流。
只是没想到是,重活回,居然还是没能逃过帮忙抄家规命,连带着之前重明跟柳夫人吵架那次,柳侯足足要罚抄二十遍家规,都是他给人代笔捉刀。
讨厌。
“怎还空着?”柳重明张张翻检,时不时点着中间空白,问:“不是教你写过很多次?”
许是想得太出神,以至于忘克制些,从马车上下来时,被凉风吹,头晕晕,柳重明才发觉自己喝得多些。
上午出门时,曲沉舟明明叮嘱他在外面少喝些酒。
他在门槛上坐会儿,等下人端来醒酒汤后,又转去洗澡,换身衣服,才向书房走去。
进门之前,他抬起袖子闻闻,有梧桐花味道。
是春天时候被人收捡起来梧桐花晒干后,装在纱布袋里,他闻着这味道好闻,悄悄从曲沉舟衣箱里拿两包,塞在自己柜子里。
也夹住,借着股怒气,把揉搓在腰间。
几乎同时地,他听到声轻柔甜腻呻|吟,从耳中直到心尖上,仿佛被带着倒刺猫舌温柔地舔口,几欲令人发疯。
曲沉舟也意识到自己失态,待要挣脱却被紧紧钳制着,使不出力气,只能涨红脸呵斥声:“放开!”
这句尾音在不轻不重抓下变调,掺更多鼻音,气势全无,只剩下可怜。
柳重明只觉得全身像有团火在烧,烧得他恨不能将手中猎物撕碎,倒更乐得这人抵死不低头,掌下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直要把人碾化成汪水。
这话听着太熟悉,曲沉舟瞬间竟有种错觉,曾经生死界限被模糊,他们还是从前少年。
“写不像。”
“之”字结构最简,却也最难,他只在这个字上,始终学不会重明笔下神韵。
柳重明捡起笔,满满地舔饱墨汁,没有补上缺处,却招呼道:“过来。”
笔被塞到曲沉舟手里,张空白纸在面前铺开。
曲沉舟听见脚步声,放下毛笔,起身站在书案边。
柳重明习惯他不招呼,绕过书案,去看上面字:“抄完?”
“嗯。”曲沉舟应声,心中微恼。
上世里,从重明开始教他写字起,他就好奇过,为什许多时间里写都是同样内容。
而且重明还相当严格,笔划都不许走样。
待停手时,曲沉舟抖得几乎站不住,直往下滑,全靠他腿顶着。
虽然仍声不吭,没挣扎力气,眼睛早已红得像兔子,边脸颊全是泪,连贴着案面也濡湿片。
教训次倒也颇有成效。
曲沉舟现在乖许多,甚至不需要真责罚,他只需将人双手钳住,便能看到微红湿润眼角。
边是看着有点心疼,边却让他忍不住想给人找点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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