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将至,
铺子掌柜是个细心人,账目记得清清楚楚,铺子里都出什酒,哪里收,哪里做,每种酒入账如何,都清清楚楚。
账目清晰,接手方便许多,柳重明原本只打算简单翻翻便罢,却留意到最后页酒品只有入项没有出项。
掌柜解释给他听——这“酣宴”酒是有人寄放,每年秋分时节前,就有人把酒送来,之后再有客人取走,并不卖。
而至于是谁取走,受寄放人嘱咐,是不可以说。
他听着莫名其妙,又想着酒铺是曲沉舟收,该是有什目,可曲沉舟说只知道铺子有些古怪,具体古怪在哪里还没有摸明白,只能先买下再说。
其实在拿到曲沉舟誊写第份家规起,他就看得出来,单个字看还好,可是连成篇幅话,他们笔体还是分得出,完全不能拿去糊弄爹。
曲沉舟不习武,字里行间少些力道和锋利。
但他还是乐得让人抄家规,喜欢看曲沉舟怒不敢言模样,也好有点什事把人拘在家里,凌河几次找上他,都让他搪塞过去,这个时候不出门最好。
他不走,曲沉舟也只能闷闷应声,刚低头写几个字,又听人问:“你有没有听说种酒……叫酣宴。”
曲沉舟莫名其妙抬头:“没有听说。”
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从前他写不好这个字时,重明曾次次让他抄写这首诗,而后告诉他——沉舟儿,总有天,会光明正大地迎娶你。
可惜他……等不到那天。
只手从左手侧撑在桌上,另只手覆在他手背上,与他起握住笔,将他圈在桌前小小隅。
“力发乎腰,其根在脚,”柳重明拍他腰,让他站稳脚,而后带着他手同飞快落笔:“你先生没教过你吗?以腕发力。”
从前只当哥哥事已足够扑朔迷离,却没想到自己身边隐藏有这多看不清面目影子。
如今连曲沉舟也都不知道,他也只能作罢。
“沉舟,要回府里段时间,不能让你个人留在这儿。你跟石岩去白家住,那边毕竟比不上家里,你委屈几天,很快就接你回来。”
“是。”
曲沉舟自然知道柳重明去做什。
柳重明看他片刻,转过头去:“没事,随便问问。”
因着宁王送他新铺子,他顺便去看看曲沉舟之前给他买下铁匠铺和酒铺,尤其是留心那家写着“养拙”酒铺。
铁匠铺就是普普通通打铁铺子,除不造农具而是打兵器这点让他有些意外,其他并没什特别之处。
管铺子是个粗人,更热衷于打铁,账目记得塌糊涂,想必是因此吃亏,铺子才能用这便宜价格买到。
柳重明留管事在这边帮忙整理账目,才去拈花巷那边看看,只可惜再没遇到那只异瞳小野猫。
饱满笔锋落在纸上,曲沉舟心神荡,那禁锢包围他气息随着最后笔,离开后背。
留他怔怔出神。
“先生……教过,是没有学好。”他轻声回答:“谢过世子。”
柳重明攥着掌中余温,恍惚片刻,总觉得这情形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不记得做过这样梦,便被道谢声唤回来,去窗边坐下。
“明天也别出门,在家好好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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