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们以为距离理想只有步之遥,那不单单是物阜民丰理想,还有个家承诺,他以为到明天,他就能和那人携手同老。
却不知道,这步将是天堑之隔,再也迈不过去。
其实早该想到,他柳家根基深厚,又有白家为盾,而那人力统帅三营,他们无论是谁,都足以称为皇上心头大患,又怎可能允许他们在起呢?
圣旨确等到,却是与他素未谋面唐喜玉,皇后娘家人,皇上更放得下心。
不敢去看那人脸,只低头接下圣旨,那是他此生最懦弱时候,也是余生里午夜辗转噩梦。
“想,拜尘之人不会充塞朝堂。”
“想,大虞废除奴籍,”他想着那个蜷缩在杜权脚下奄奄息身影。
“想让姐姐……有自己儿子,想让那个孩子坐上至高之位。”
每听句,柳维正心头便更狂跳几分,起初还只当是少年狂语,直到听到最后句,心中仿佛被敲上重重锤。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儿子记忆似乎始终停留在从前,仍是十三四岁时,伏在棺木上放声大哭那个孩子。
清楚他对于兄长身死事执着,对他此时这样平静,倒有些不放心,思忖片刻,轻叹声。
“重明,你当真想要入仕吗?入官场,便不能如你之前那样任性,你若只是为清颜,大可不必。”
“爹,如果不止是为大哥,你会支持入仕吗?”柳重明看得到父亲不解目光,又追问遍,“如果想做更多事,你会支持吗?”
“什事?”
柳重明挺直身体,将酒口饮下,那眼睛却如刀锋般,被那灯笼星点烛火映得发亮。
他不止次地想,如果当初碎圣旨,跟那人天涯海角去,又会怎样?可那毕竟只是幻想罢,他担着柳家,任性不起。
罢。
水榭飞檐投下影子遮住他苦笑,喉中哽咽与酒同咽下,他知道儿子在等着他回答,却无法承诺什。
坐在这里,早已不是那个少不经事小世子阿正,不过是副空壳而已。
“重明,”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今夜话,你知知即可。年后去大理寺,便不要摆着世子架子。上下和睦,周旋不逆,求无不具,各知其极。”
可转眼间,重明已经长大到远远超出他想象,原来始终停留在过去人,是他自己。
不止是停留在清颜死去时候,也许更早,早在几十年前,他时间就已经停止。
这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样子,倒是像足他从前,激得他鼻腔中酸涩难当。
他们年轻时候,又何尝没有想过搏风击浪,除尘布新。他们也确做到,推着那人往直前。
在太子登基继位前夜,他们还曾喜气洋洋地喝酒相庆。
不知是半个月来身旁无人,空虚得遍遍去回想那双失神涣散泪目,还是因为筵席上姐姐得体端庄微笑刺痛眼睛,抑或是因为凌河咬牙那句“同喜”,他想要把肚子话说出来。
他想要得到自己第个盟友,最可靠后盾。
“想,大虞不会再因区区场水患,流民遍地。”
“想,寡老幼子能填饱肚子,男人能赚到银钱米粮,养活妻儿。”
“想,作*犯科者能被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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