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教诲得是,”柳重明露出无辜笑容,也拈起片:“也只跟王爷说说,哪敢辜负住持。今儿还有要紧事要求住持呢。”
京城这些贵人里,几乎都知道他来求住持是因为什。
慕景延关切问道:“身体又不舒服吗?究竟是什病,这多年,都没有大夫瞧得出来吗?”
“瞧不出,”柳重明无奈摇头:“住持说是胎里带先天火,前世冤孽未解……”
话出口,他心中突然咚地声,蓦地捂住心口。刚刚不过是随口说,如今却当真像有根绳儿,陡然勒紧,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住持说禅可遇不可求,本王还没有这个运气,”慕景延笑着看他:“本王听说住持对重明青眼有加,来往频繁,重明何不劝说住持,为国效命,皇上必然不会亏待住持。”
这南路禅院原本在深山中寂寂无闻,在为他治病诵经之后,又有达官贵人求上山寺,渐渐地名气才传开,可住持甘于清贫,不理红尘中事,任谁都请不出山。
柳重明抿嘴笑笑。
“王爷这可是太抬举,住持方外之人,不恋俗世,故而为高人,莫说说不动住持,就算住持肯听句话,又怎好厚颜,以俗言污语说与住持听。”
他放下茶杯,轻轻将桌上茶点推碟过去。
下午阳光透过窗户照入茶室,炉子上沸腾出令人愉悦水响,光柱中飘飞尘埃被气孔中喷出热气带得飞舞起来,更显茶室中安静得慵懒。
柳重明将人让到上位,才从沙弥手中接过茶壶,亲自斟满,双手递过去。
慕景延也微微欠身接过,笑道:“重明客气。”
“份内之事,王爷客气。王爷往日繁忙,难得能在王爷面前奉茶听教,看来今天来这趟可是得双倍好。”
“哪是本王平日繁忙,明明是重明算盘打不过来,生疏走动,如今倒像是与本王疏远。”
这说法自儿时便是熟知于心,只是他从不笃信鬼神,越大越当做糊弄人东西,不过说来笑罢—
“说来倒叫王爷笑话,住持说心火重,每次过来,便非要人端这金银段来,不吃完便不许见他,只是里面添龙胆草和知母……”
柳重明不情愿地皱起眉头:“每次吃完,回去连着几日吃饭,舌根上都是苦涩味。”
慕景延轻笑:“住持中意你,果然不是说说,连茶点都专为你备下特别。”
他拈片金银段,细细尝尝。
“确是甜味过后,略感苦涩,却也不浓,重明,你是锦衣玉食惯,这点苦也忍不下。更别说住持番好心,这抱怨可不要教住持听去。”
“是错,改日在明月楼设宴赔罪,还望王爷拨冗前来。”
慕景延微微颔首:“自然。”
柳重明坐回来,半是玩笑地说:“转年便要去大理寺述职,现在心中就忐忑得很,怕浅薄无知,难当大任。皇上和爹几次提及王爷,说王爷稳重持成行事周全,教多向王爷讨教讨教呢。”
“过誉,”慕景延带着谦逊微笑,像是已经漾出很远涟漪,看得出起伏,却始终浅浅淡淡:“天资驽钝,尽力而为罢。重明聪颖伶俐,日后必然大有作为。”
两人客套谦虚番,柳重明才问:“王爷今日怎有空来这南路禅院,可是来听住持说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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