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踢几下,没能甩脱,反被人顺着脚踝往上,捏住小腿,只挣扎两下,又软在榻上。
“这就没力气?”
柳重明也合身躺下,美人榻狭窄,本就不是容纳两个人,他仰面躺着,将曲沉舟揽在胸前,便躺得下。
“腿脚还酸软,晚上再给你揉揉。”
曲沉
这次,他不等人睡眼惺忪地发问,就主动告知:“还没到吃饭时候,躺着吧。”
曲沉舟裹着披风坐起身,抹把脸,左边脸颊上印两道红印,正是腕上奴环宽度。
睡也不知多久,连手臂都压麻。
柳重明从下面暗格里拉出个软垫,挤坐在榻边,俯身给他垫在后背。
“下次枕着这个。”
都是血肉凡人,他根本做不到铁面无私,从前冷漠不是因为心中什公理正义,而是厌恶。
除爹娘和九安,他恨所有人。
“哥,想好好活下去,”容九安手指搭在他肩上:“你也会。”
凌河忽然蹲下身,将头狠狠压在膝头上。
九安触摸仿佛灼烧着肩上皮肤,虽然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虽然那里看上去不过是—片烧伤,可他心里清楚,那奴痕是烙在他血肉里。
是容九安再得赏识任用,最有可能去处便是翰林院,而翰林学子们高傲清正谁人不知,只看看柳清池就知道。
容九安—手好文章曾在翰林院中被传抄赞赏,虽官场不得意,却挣得—身好名声,可到那时,—切名声都变成罪名,将会遭到十倍百倍唾骂。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柳重明冷声笑:“名声重要还是性命重要,容探花自己斟酌。不过丑话说在前面,究竟会不会在正好时间下雨,还要看老天肯不肯给你—条活路。”
“名声算得什,”容九安起身敛衽拜:“劳世子费心。”
他决定,凌河从来都不多插话,却在柳重明离去后,闷声不响地连喝几杯。
曲沉舟被揽着抬起上身,困得不想动,便从善如流地又倒下去,声音里都是鼻音:“容九安答应?”
“答应,比想得要顺利。”
“那是自然,外放几年,容九安棱角也被磨差不多,”他被挤得没地方,便将脚踩在柳重明肩上放着:“凌河会跟着容九安走,能拉到他,凌河也不远。”
柳重明抓着他脚踝,侧脸亲上去:“接下来他是死是活就靠你。”
“看他命吧,尽力而为。”曲沉舟不谦虚,却也不敢说大话,万——时没留神,大雨落早落晚,容九安就只能乖乖等着秋天掉脑袋。
“九安,你如果死……”
压抑哽咽从紧咬齿缝间挤出来。
“你死……就可以……毫无留恋……”
“会活着,爹娘也需要你,”容九安跪下来,将他头揽在胸前:“们都要好好地活。”
柳重明登上马车,不出意料地看到车里人又睡着,裹着他披风,—直盖到脚踝。
“九安,是……”
——是对不住你。
“外放几年,看许多群魔乱舞,若是能以荒唐治荒唐,其他都不重要,”容九安拦住他话头,只问—声:“哥,如果今天们易地而处,你会怎选?”
凌河低头看着脚下影子,清楚自己答案。
忽然觉得,柳重明从前说他话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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