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司天，”那公公提着灯笼，面色平和地向他微笑着请
下：“今日又要劳烦曲司天。”
曲沉舟点点头，向守门
小太监问问时间
——戌时三刻。
“曲司天，走吧。”那人催促道。
他跟着出门，站在观星阁台阶上，看着远处被夜色吞没飞檐屋角。
有极轻脚步声踏着楼梯上来，他立即坐起身，片刻后听到楼下伺候小太监轻声说道：“曲司天，睡吗？”
“没有，什
事？”他披着衣服去开门。
“皇上那边来公公，说宣您过去。”
之前虞帝也不时地会召他过去，或是让他给揉捏筋骨，或是跟他聊些有没，待有困劲，再让他回来。
曲沉舟应声，让小太监进来给他穿戴整齐，下去见来人。
再复杂线索，再胶着局面，他都能静下心来，步步抽丝剥茧，可唯有想到柳重明，脑中团混沌。
他也许该恨柳重明，恨柳重明几次三番不信任自己，那些体肤之痛，那些诛心之举，怎可能忘记。
可他又不知道该怎去恨。
重明举动，都是他不动声色下安排好，没有半分偏离。他猜得到所有，重明却无所知。
前世里，活着对他是锥心刺骨痛苦，柳重明是他赎罪和逃避。
瑜妃几次见他都神色不定，他自然清楚瑜妃心中鬼在哪里，可始终无法从卦言中窥探二，这种感觉熟悉，又令他不安。
从前怀王就是这样让他看不透，又擅长利用他五天卜卦空当，否则逼宫这样可怕大事，他怎可能无所知。
他忽然想起柳重明上次说话——逼宫主力是十里亭处驻军。
没有见过面，也难怪。
曲沉舟翻个身，不知是想太久还是该睡，头疼得厉害。
有人不让他安宁，他也不介意顺水推舟。
“走吧。”
柳重明在片漆黑中骤然睁眼，天还没有亮，正是
确是皇上身边公公，见是见过，可曲沉舟看那人眼，心里仍是咯噔声。
为确保皇上无虞，皇上身边人，自然也需要他多照看。
可刚刚直在焦心瑜妃事，面前突然又出现这样无法卜卦人，总是让他心里非常不安。
回头看向守门小太监时，他心里已经清楚。
同样时间，同样是“皇上召他前去”，这情形，在前世也同样经历过。
今生里，他有更要紧事去做，柳重明做他飞黄腾达踏板。
其实……该是柳重明恨他，恨他欺骗，恨他不坦诚相告，恨他把所有切不得不面对现实都留下来。
正因为曾经逃避百，他才在幻境里无法面对那几百根摄元钉，血肉模糊地塑成个新生他。
所以他才不敢面对柳重明，不敢去想，如果这次，他又次以身饲魔，柳重明会不会发疯。
从不后悔入宫，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重明。
与从前相比，许多严峻现实仍未改变。
比如皇后，比如怀王，比如十里亭驻军，还有容九安曾带回来消息，各地不知多少私藏奴籍军。
若是乐观来想，许多事比前世也好许多，比如他不再如从前那般懵懂，也不是孤立人。
他心里咚地跳声。
已经走到这步，他还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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