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宣纸越摞越高,他人也点点消瘦下去,钟屠画隔几日再来时候,几乎是奋力抢过他手中笔,痛心疾首道:“阿凌,你还要固执到什时候!颜挽风到底给你灌什迷魂汤?”
钟凌抬起脸来看他,神志已然有些恍惚不清,动动嘴唇好像终于要和他说话。钟屠画欣喜不及,耐心等着他出声,看见却是弟弟在他面前喷出大口黑血。
“阿凌!”
颜怀舟与钟屠画同时朝钟凌扑去,可钟凌身体穿过他手臂,被钟屠画牢牢扶住,这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这已然是走火入魔前兆,钟屠画搀着弟弟悚然大惊。颜挽风纵然死不足惜,但如果钟凌也因此搭进去又怎是好?
身为未来仙首,没有意气用事资格?”
钟凌哽在当场,两行清泪顺着面庞潸然落下:“可是父亲,就不能有私心吗?就不能有这次私心吗?”
钟景明勃然大怒,失望地看着自己儿子:“钟凌,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件事情已成定局,不必再议。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思过,近来无事都不必出门。”
钟凌情绪已经到崩溃边缘,被他这句“已成定局,不必再议”完全激怒,霍然抬起头来,不管不顾道:“您如此说来,是要逼自己去诛魔道截人?”
他想很久才,下定决心:“放你出去,让你去诛魔道看他眼,也算是全往日情意。只这次,下不为例,你回来就莫要再闹,好不好?”
钟凌涣散眼神总算重新聚在起,他深吸口气直起身子,向钟屠画郑重其事地施礼:“谢过兄长。”
颜怀舟不知道钟凌来诛魔道看过他。也不知道他在离自己不远处黑暗中跪坐在地上流过那多眼泪。他望着心上人神形憔悴样子,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心疼,还是欢喜。
从诛魔道回来,钟凌立刻便在门禁里又布道结界,将自己整个罩起来,连钟屠画都进不去。他怕弟弟做什不可挽回傻事,也赶快去诛魔道走趟,见颜怀舟还好好地在那里受着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旁人不知道钟凌把自己锁起来做什,颜怀舟却第个知晓这个秘密。那些凝聚着精血
钟景明见状忍无可忍,在他拔腿离去之前倏而出手定住他身子:“你以为时至今日,还能由得你任性胡闹不成?”
他扬声唤出躲在大殿柱子后面钟屠画,将枚结界掷在他手中:“看好你弟弟,让他在自己房里抄经静心。什时候颜挽风身死,什时候再放他出来。”
北斗仙尊布下结界无人可解,钟凌此生还是头遭被父亲禁足。他被这件事情打击得不轻,加之每日闭上眼全然是颜怀舟在苍穹山巅扔下兵刃束手就缚样子,因而再也不肯同任何人说上句话。
只有钟屠画得知这处结界来去之法,倒是经常过来看他,尽心尽力地想要开解弟弟。但无论他劝得如何口干舌燥,都等不来钟凌半字作答,每每心急如焚而至,又束手无策而归。
颜怀舟托腮坐在书案正前方,看着钟凌又开始面无表情地抄经,那句“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他已经翻来覆去抄过许多遍,好像永远都不知疲惫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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