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捻着帕子冷笑道:“那人有些印象,平日最是胆怯和气个,向来只有旁人欺辱他,断没有他欺辱旁!”
听黛玉这话,贾宝玉心下也不禁生出些疑心来。
于是他略寻思,便也找到些漏洞:“你既然先他步,从那慧云楼里出来,合该等到今日向禀报才是,怎得又独自回去与他撕扯?”
越说越觉得不对,这茗烟素来便是个爱说小话,断没有放着自己这靠山不用,偏折回去逞什匹夫之勇道理。
故而贾宝玉便又沉声喝道:“你这番话不尽不实,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莫非以为是个好哄骗?!”
这话出,却如当头浇下桶冰水。
贾宝玉打个寒颤,目瞪口呆愣怔半晌,这才迟疑道:“你……你方才说什?”
“不小心……不小心把他打死。”
茗烟说着,又鼻涕眼泪泥沙俱下,哭求道:“如今那顺天府差役找上门来,小人实在无法,也只能求二爷您救救!”
说着,他便把头在贾宝玉两腿之间乱磕,嘴里更是没口子分辨着:“也是为维护二爷名声,才想教训教训他,断没有要杀他意思!二爷、二爷,这也是为您才……”
“他多喝几杯黄汤,竟又提起当初闹学堂事儿,说与那爱舔腚沟儿小秦相公,当初何等嚣张跋扈,如今却是个死个废……”
“什?!”
不等他把话说完,贾宝玉已是勃然变色,秦钟之死本就是他心头根刺儿,更何况‘舔腚沟儿’四字,分明是在影射二人断袖分桃关系!
在林黛玉面前,他如何容得下这等话?!
于是立即便火冒三丈,嘴里也带脏字:“这小妇养如此胡言乱语,莫不是想作死呢?!”
这茗烟哪里晓得,孙绍宗早把他‘盗卖砚台’事推理出来,只心想着糊弄贾宝玉出头,帮自己免去死罪。
眼下先是被林黛玉点出破绽,继而又被贾宝玉厉声呵斥,显然这颠倒黑白勾当,已经糊弄不下去,他边惶恐至极,边却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都怪你!”
他猛地抱住贾宝玉双腿,恶狠狠往怀里扯,只扯贾宝玉立足不稳,跌坐在那花冢之上。
随即
得知这厮竟是惹出人命官司,贾宝玉便待撒手不管,可听他口口声声哭诉,说是为维护自己名声,才不小心铸此大错,贾宝玉时便又迟疑起来。
“且问你。”
这时直在旁边冷眼旁观林黛玉,却忽然板着脸问道:“你说潘又安,可是二姐姐屋里司棋表弟?”
知道贾宝玉素来最听黛玉,故而茗烟自然不敢怠慢,忙点头道:“正是那厮!”
“这可就不对。”
“可不是!”
茗烟唱作俱佳叫道:“小人当时也是恼不行,离那慧云楼仍是不解气,于是便又折回去,想寻他仔细理论理论。”
“谁知那厮依旧是口出秽言!什掰屁股、开码头乱攀扯,往和小秦相公身上栽……”
贾宝玉听到这里,已是怒不可遏,正待让茗烟喊那潘又安来,好狠狠拾掇拾掇这不开眼东西!
谁知却听茗烟继续道:“实在听不下去,便与他撕扯起来,哪曾想竟……竟不小心用砖头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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