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孙绍宗却忽然开口吩咐道:“先去把这脏水泼,重新打盆来。”
尤二姐忙又应下,端起那铜盆匆匆到外间。
等她身影消失在屏风后面,孙绍宗立刻伸手捞起阮蓉嫩足,恶狠狠轻挠几下,呵斥道:“你最近莫不是闲得发慌,行事怎得越来越不着调?”
阮蓉直笑花枝乱颤,连讨几声饶,孙绍宗这才丢开她嫩足。
正绷着个脸,想顺势再教训几句,冷不防阮蓉忽然头扎进他怀里,将两条胳膊死死锁在他脖子上,闷声道:“……就是发慌,你要走那久,心里怎可能不慌
这时就听阮蓉在旁道:“听香菱妹妹说,那晴雯似是不怎乐意跟爷南下,要不去跟大太太打个商量,把她跟鸳鸯换换——那鸳鸯倒是个会体贴人,想来定能照管爷周全。”
这话半真半假,约莫也是听府里传言,所以拿话试探孙绍宗。
孙绍宗斜她眼,懒洋洋道:“先不说大嫂身边能不能离得开鸳鸯,单凭司琪那不服不忿性子,能服膺晴雯管束?到时候她们两个闹将起来,丢可是咱们家脸!”
顿顿,干脆把话挑明道:“你以后少听风就是雨,要真想收拢鸳鸯,跟大嫂打个招呼,她还能拦着不成?”
阮蓉嬉笑着应,忽地往他身边坐,也将那红绣鞋蹬脱,口中道:“瞧爷烫这般熨帖,跟着也沾沾光吧。”
听说大哥不在府里,孙绍宗只好先回到自家小院,在阮蓉服侍下换上身便服。
换好衣服之后,刚想把靴子也脱掉,喊芙蓉打盆热水进来,好生烫烫脚,忽见有人挑帘子进来,脆声道:“姐姐,……”
话说到半截,眼见孙绍宗正坐在床上,忙掩嘴,窃笑道:“这石榴也是,怎得也不提醒声,害不小心搅爷和姐姐好事。”
“呸~!”
阮蓉啐口,笑骂道:“你当跟你似,没黑没白惯着爷,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将两只月牙似天足往上勾。
这其实是于理不合,怎说尤二姐也是花轿抬进来良妾,伺候男主人和正室也还罢,断然轮不到阮蓉这般作践。
但尤二姐主动大胆,却从来只体现在床第之间,面对阮蓉刁难时,那胆子只怕比香菱还小上圈。
因而她只是略犹豫,便捧住阮蓉脚踝,替她将罗袜褪去,又讨好地赞道:“姐姐这皮肤保养,当真称得上是吹弹可破。”
说着,就准备将剩下香胰子,沾水涂抹在阮蓉脚上。
来人自然正是尤二姐,她听阮蓉话里似有些酸意,也不敢胡乱搭茬,正讪讪站在那里进退两难,就听孙绍宗吩咐道:“傻愣着干嘛?去,给打盆水来烫烫脚。”
尤二姐忙点头应下,在外间向石榴讨铜盆,又去小厨房打盆热水回来。
而阮蓉听说孙绍宗要烫脚,也忙帮他把鞋袜脱,让芙蓉拿出去送给小丫鬟们刷洗。
等尤二姐端水来,阮蓉又取出几片花瓣模样香胰子,让尤二姐沾着水化开,先往脚上细细涂抹层,然后在把脚搁在铜盆里搓洗。
孙绍宗身心舒泰之余,却禁不住又想起当日林红玉那番服侍——等南下之际,倒不妨让尤二姐学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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