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还俗女尼能选择出路,基本和名妓从良差不多——不是嫁进小门小户,就是沦为富贵人家小妾。
即便是妙玉那样代发修行,怕也逃不过这等下场——毕竟她父亲也不过是个不入流小吏,其权势远不足以扭转世人偏见。
而妙玉实是个不知人间疾苦,若让她整日为柴米油盐而奔波,却如何能忍受?
故而在邢岫烟想来,也不求什明媒正娶,能得情投意合官宦子弟托付终身,也便是妙玉最好出路。
只是……
“娘!”
邢岫烟无奈打断她:“好端端,怎又说这个?”
“好好好,咱们不说你,说说那孙大人总行吧?你看他可是妙玉姑娘良配?”
“这位孙大人……”
听母亲说起孙绍宗,邢岫烟便微微蹙起蛾眉:“论能力,自然称得上是文武双全;相貌虽略差些,那身英雄气却足堪弥补,只是……”
亥时二刻【21:30】刚过,眼见得大戏落幕,十几盏灯笼便自前厅鱼贯而出,熙熙攘攘跨过二门,又四下里星散开来。
这其中,自然少不刑氏母女身影。
“想不到、真是想不到。”
当初跟来时,邢母是百个不情愿,但眼瞧着那曲折离奇歼杀案,抽丝剥茧般揭发真相,却比女儿还要沉浸其中。
却说邢母早憋肚子话,只是方才人多时,碍于身份还不好多说什。
这情投意合,却未必就是良配!
说话间,母女二人便回到临时安身客房。
进门,邢母顾不得别,先把那典当来银钱仔细翻检,确认并未少上分毫,这才松口气。
眼见天色也已经不早,丈夫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邢母便准备打发女儿,先去隔壁屋里安歇。
邢岫烟却自顾自取出本诗集,笑道:“好容易有这不费钱灯烛,女儿若不来个秉烛夜读,便睡也睡不踏实——还是娘早些安歇,
“只是什?”
“只是妙玉姐姐那般至纯性子,真要跟这孙大人,怕也未必是什好事。”
说完,见母亲明显有些懵懂,邢岫烟便又解释道:“这孙大人少年得志,对那王衙内都不假辞色,如何肯放低身段迁就旁人?偏妙玉姐姐是个刚直,认定事情便绝不肯低头,这两人撞在处……”
她未将后话说全,只是摇头阵苦笑。
世人对僧道之流,大多存着几分敬畏,但若是遇到尼姑还俗,这份敬畏便会分分钟化作鄙弃。
此时眼见身边再无旁人,她便忍不住啧啧叹道:“没想到犯下这歼杀案,竟会是个小姑娘!”
顿顿,她又疑惑道:“可还是想不明白,这事儿再怎看,都该是那书萱自己造孽吧?她却怎得好意思,打着报仇名号杀自家少奶奶?”
邢岫烟将手中灯笼放低,映着裙底四只此起彼伏绣鞋,微微摇摇头:“不过是自欺欺人罢,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又没勇气站出来承担后果,便刻意诿过于人,试图逃过良心折磨——可自己造下罪业,岂是迁怒别人就能洗刷?”
邢母听这话,又是阵长吁短叹。
再行出十几步远,她却忽然冒出句:“你以后若是做主母,可得把眼睛擦亮些,千万不能把这样祸害招到身边,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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