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宗虽听到些动静,却连眼皮都没抬下,只把两条腿舒展开来,搭在脚塌边缘。
彩霞原本打算放下铜盆,便按照心中计议行事。
可眼见孙绍宗如此心不在焉,甚至都没发现来不是晴雯,时便也寻不着机会开口。
没奈何,她只得俯下身子,将孙绍宗脚上鞋袜褪去,然后又将那两只大脚,小心翼翼浸进铜盆之中。
虽说在灶上待两年,但伺候人手艺早已深深刻进骨子里,初时还有些生疏,很快便轻车熟路起来。
偏就在此时,彩霞忽然大步流星赶上来,劈手夺过那只铜盆,决然道:“只要是为三爷,什都肯做!”
说着,便径自进西厢房中。
“你……”
晴雯下意识追半步,见彩霞已经毅然决然进西厢房,便又呆愣愣怔在当场。
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个念头:若是为宝玉,自己能像彩霞这般豁出去?
谁承想……
越想越是憋闷恼恨,彩霞原本涨红脸上,渐渐浮现出丝阴狠。
忽地,她伸手挑开门帘,大踏步追出去!
却说晴雯出小厨房,那发泄快意感渐渐消退,倒生出些后悔来,觉得不该因为贾环迁怒到彩霞头上。
只是她向来是个心高气傲,便是自知行差蹈错,也断不肯回头。
晴雯所谓‘明路’,便是李代桃僵之计——也就是由彩霞代替自己,主动去侍奉孙绍宗。
只要二爷肯生受她,区区三五十两银子又能算得什?
当然,晴雯说并没有如此露骨,非但绕几个弯子,还存定余地。
可即便是拐弯抹角言语,依旧刺激彩霞面赤如火,蹭下子从地上跳将起来,将满口银牙咬咯咯作响:“你……你明知对三爷情义,却怎得还敢说出这等话来?!”
短短两句话,鼓囊囊胸口便风箱似起伏,那原本右衽衣领,几乎都涨成丫字形。
甚至下意识,使出当初在荣国府时,专为王夫人学足底推拿。
“嘶~”
这下孙绍宗终于瞧不进那诗集,倒吸口凉气,赞道:“你这手艺倒还真是……咦?”
赞到半,他这才发现身前卖力搓揉丫鬟,并
答案似乎……
并不是很笃定。
不提晴雯在外面如何纠结。
却说彩霞端着那铜盆到里间门前,深深吸口气,这才挑帘子垂首钻进去。
偷偷抬眼扫,见孙绍宗正坐在床上,翻看不知从哪里找来诗集,彩霞便悄没声到近前,把那铜盆稳稳放在脚塌上。
再者说,眼下晴雯也顾不得理会彩霞如何——那西厢房里,还有道坎在等着她呢。
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这般想着,晴雯便把心横,端着铜盆快步向西厢房行去。
“晴雯!”
这也正是她两年来,最显著体貌变化之。
然而被彩霞用怨愤目光逼视着,晴雯却只是默默,将那铜盆接在手中,然后绕过彩霞,径自走出小厨房。
这无声动作,却仿佛又在彩霞心口浇下桶热油!
这两年间,因为贾环她也不知受多少委屈与嘲讽。
然而旁人冷嘲热讽也倒罢,她原以为同样苦恋着贾宝玉晴雯,还是能够理解自己片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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