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却是个没眼色,又搭着方才鸳鸯给包大大红封,嘴里愈发没把门:“这两好合好事儿,姑奶奶咱会推辞?还说要带着小公子过来,起热闹热闹呢。”
跟着,又绘声绘色,描述孙府张灯结彩庆祝场面,七分排场,愣是给她渲染出十二分。
最近这二年里,荣国府进项入不敷出,开支自也是大为削减。
王熙凤身处嫌疑之地,即便暗中存下些私房钱,也不敢肆意花用。早憋闷不成样子。
如今听得小小个孙家,竟也铺排下这等场面,甚至隐隐还压荣国府头,心里就更是不自在。
便是下人们,背地里也给她起个‘二木头’绰号,几乎不曾把她当正经主子看待。
那时候自己从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些好处予她,都够她欢喜感激上十天半月。
可谁承想嫁去孙府没几年,贾迎春就从小透明彻底翻身,母凭子贵当家作主不说,这又得三品诰命!
要知道整个荣国府里,也只有贾母恩赏爵位,在三品以上……
想到这里,王熙凤忽觉有些然无味。
却说这日下午,荣国府里也是宾客盈门,论品级、论规模,丝毫不逊于觐见皇帝那些。
而王熙凤又是个‘人来疯’,越是这等热闹场面,越是要显摆显摆当家主母气派,施展施展长袖善舞本事。
于是这大半天下来,嘴皮子显得都磨破。
好容易抽出空闲,歪在花厅软塌上,刚喝半盏杏仁茶,打发去孙府延请贾迎春婆子,就又找过过来。
“二,nai奶。”
等打发走这多嘴婆子,她也懒得再出去支应着,安排平儿携礼物去孙府道贺,就打着身体不适由头,回自家小院生闷气。
可才清静能有半个时辰,就又有人找上门来——这回却不是什丫鬟、婆子,而是寡嫂李纨。
近两年间,约莫是因为‘同病相怜’关系,妯娌二人之间,倒比以往亲近不少。
故而听说是她找上门来,王熙凤自不好闭门不见。
贾迎春那万事不操心,却是好运连连,自己这般劳心费力,却不过是为别人做嫁衣。
这眼下花团锦簇,说是荣国府体面,可贾元春怀上身孕,又有多少好处能落到自己头上?
更别说贾元春旦生出皇子,二房必然水涨船高,届时宝玉再娶个媳妇,自己这当家主母位置,都未必还能保得住!
王熙凤越想越不是滋味,可眼前事情,总也还要应付着,于是强打精神问道:“这还真是赶巧,那明儿姑奶奶还回来不?”
“自然是要回来。”
那婆子生水桶仿佛,偏还捏个鸳鸯戏水帕子,擎在手上甩甩,招魂似地说道:“您说这巧不巧?刚到姑奶奶那里,还没等把明儿开家宴事儿说出口呢,宫里就来消息,说是姑爷杀鞑子立功。”
说到这里,她将三根胡萝卜也似指头,冲着王熙凤竖起老高,满面夸张之色:“皇上老爷龙颜大悦,特地赏姑奶奶三品诰命,连小公子都得六品出身呢!”
贾迎春得三品诰命?
王熙凤拄在软塌上左手紧,那平整兔皮褥子,登时皱起团。
想当初这阖府上下,包括她这个嫂子在内,谁曾高看过贾迎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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