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重病成那副模样,居然还能起得身离开揽政殿,倒也奇。
吴德怀道:“还请贺统领随老奴来。”
贺顾环视四周圈,只见绿茵茂茂揽政殿庭院里四下站几个小内官,都是垂首低目,片寂然,并没有人出来对吴德怀方才话发表什异议。
贺顾扭回头,沉默会,
他面上没露什声色,心里却并没有把今日言老将军话当做耳旁风。
第二日贺顾起个大早,早早洗漱更衣收拾妥当,却并没有穿十二卫统领那身金赤相间袍服,只着身最舒服宝蓝色窄袖便装,就带着征野入宫去。
时近六月,空气里浮动着几分薄燥,御苑花园里开姹紫嫣红、生机勃勃,只是这片嘈杂蝉鸣和蓬勃生机,却愈发和整座禁宫中央卧床不起、病骨支离老皇帝,形成鲜明对比。
贺顾到揽政殿店门口,果然见到个管事内官正垂首候在那里,只是那内官抬起头来,却叫贺顾愣愣。
不是往日陛下身边王内官,却是吴德怀。
…”
言老将军道:“陛下病这三年,多亏太医院诸位太医绞尽脑汁、呕心沥血用药吊着,只是天命无常、人寿有涯,世上没有哪个君王真能千秋万寿,陛下直卧病在床,如今却忽然要见你,思来想去,只怕是你这些年跟着王爷,锋芒太露,已叫陛下起忌惮之心……”
贺顾沉默半晌,他当然明白外祖父意思,只是这三年,三殿下初掌大权,昔日呼百应、权侵朝野陈家虽已落幕,但要立下新权威,却也绝非易事。
只个汴京城里,便是暗潮涌动、风云错综,更遑论偌大大越朝,三殿下身边若没个得用人,如何能够叫那些阳奉阴违、中饱私囊蛀虫知道厉害?
贺顾与裴昭珩之间信任,自然不必多说半个字,他已有回前世经验,如今又是光明正大替三殿下剪除佞幸,名正言顺,也非残害忠良,十二卫统领这位置,管着螣蛇、青龙诸卫,办这种事自然也是理所当然,更从来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过。
贺顾面色有些迟疑,吴德怀倒反应快,立刻发现他来,笑道:“贺统领来,陛下等候统领多时。”
贺顾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古怪,本想问问王忠禄怎不见,临到开口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并没真问出来,只道:“陛下在里头吗?”
他边说着,边认真整整衣襟。
吴德怀却摇摇头,道:“陛下今日不在揽政殿,王内官跟着陛下,这才叫奴婢在此等候统领,还请统领随老奴来。”
贺顾怔,道:“陛下不在揽政殿?”
但此刻……
院子里空气静默良久,贺顾才道:“……还是罢,明日人入宫就是,双双还小,行事问心无愧,就是陛下亲口质问也不害怕,何须拿双双个孩子做挡箭牌?”
言老将军言老夫人见他这副神色,自然知道他这是打定主意,对视眼,也只得不约而同暗叹口气。
言老夫人道:“好吧,那顾儿明日入宫,定要小心……如今容儿大,有自己主意,外祖母说不动她,正好等你明日回来,你这做哥哥,再好好劝劝她,替容儿相看个人品妥当、家世合宜如意郎君。”
贺顾笑着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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