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顾这几个亲兵,昔日里都是宗凌同帐而眠,同饮同食,并肩作战,虽然宗凌与他们并不算很投缘,可此刻亲眼看着他们这样变副面孔,疾言厉色,说心里不难受,那是假。
好在宗凌既然敢来这趟,也早做心理准备,只是失语片刻,很快便回过神,道:“……只是听说将军醒,实在担心他身子,这才带几个粥菜,想来探望二,没有别念头,只放下吃食,便马上离开,还请诸位兄弟行个方……”
方才直没说话另个亲兵似乎是听不下去,再也按捺不住,怒道:“你如今倒是知道担心将军?当初胆大妄为违抗军令时候,怎不知道?把你东西赶紧拿走,咱们将军军主帅,难道还能缺你这点清汤寡水吃食不成?赶紧收你破烂,有多远爬多远,咱们将军好不容易才醒来,可别让将军再瞧见你这号晦气人物!”
宗凌被他噎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阵青阵白,他家世代耕读,虽说不是多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得上殷实,很有几分积累,宗凌虽无科考之心,可也在那样熏陶下长大,平日向自持在乎颜面,从没有被人这样
身去挨穆达那刀时微微僵硬身体,都叫宗凌无论如何也难以从脑海里忘却。
他每每回想起那日事,既恨自己当初为何会那般冲动,不顾贺顾先前叮嘱追出雁陵城去,又恨自己为何平素里向信心满满、自命不凡,可临到阵前,却全不如自以为那样随机应变,能以当百,还被那阴险北戎汗王寻到破绽,累得要旁人来搭救于他,又害得两个军士为他丢性命,将军也被他连累中北戎人刀毒,生死未卜。
宗凌每日脑海里全是这些事,完全无法释怀,刚开始还只是夜里难眠,到第三日他劈柴时,脑子里都忍不住来来回回遍遍琢磨,险些没叫斧子把脚给劈——
好在第四日,终于叫他等来好消息。
在此之前,宗凌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本叫他直看不顺眼主将醒转消息,有朝日,竟能让他如此雀跃,又如此如释重负。
他卯足劲早早把这日柴火敢在临近傍晚时分,全劈完,又厚着脸皮不顾火房大哥们冷嘲热讽,自掏腰包买肉菜,在火房做几个清淡精心小菜,才赶在天昏十分往帅帐去。
火夫长见,倒也没拦他,只是哼声,和边上几个汉子道:“这小子犯那样大错处,违抗军令啊,如今咱们将军醒,按律岂不该打他个八十军棍?他倒还敢自己上赶着往帅帐凑,生怕将军想不起来他怎着?”
旁边另个汉子“呸”吐出嘴里叼着半截瓜藤,骂道:“老大,你没听人说吗?将军平日向待见这个小兔崽子得很,这回要不是为着去救他,能受这重伤,叫戎犬暗算吗?这兔崽子多半就是拿准将军不舍得把他怎样,现在才去摇尾卖乖,想求轻点处置呢!”
“按说,刚才老大你就该拦着别叫他去!”
宗凌却不知道后头几个火夫正为他争得不可开交,他被拦在帅帐外,贺顾几个亲兵冷眼瞧着他,道:“宗凌,你如今已不在将军身边做副将,帅帐可不是闲杂人等随意进出地方,还不速速回你自己营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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