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如尊雕塑般,跪在空旷殿宇下,动不动。
他本便是王爷府上人,谈什赏不赏呢?皇帝若真这做,无异是相当于让他做天子默许男宠罢。
青岩时竟不知这是在羞辱自己,还是羞辱王爷。
他言不发,祥嬷嬷似乎看出青岩身上无言抗拒,语气平平道:“内官,识时务者为俊杰,内官莫不是想重新回到掖庭?王爷面子虽大,可若是娘娘发话,他却也过问不内廷宫务。”
青岩也并未被她恐吓惊慌失措,他恢复平静,只是抬眸看着祥嬷嬷,道:“娘娘想要做什?”
难怪这些年来,王爷遣去人遍寻大江南北,始终不得母亲与姐姐下落,难怪分明当年她们卖去教坊记录在册,王爷人循迹而去,却无所获……
青岩心里防线险些溃散,他带七分真惊慌,三分佯装,叩首带些哭腔道:“求皇后娘娘放过小娘亲和姐姐,她们……她们都只是无知妇人,小这些年来从未和她们联系过……”
皇后淡淡道:“你从未与她们联系过,这倒也不重要,可你心里记挂着她们,这不就够吗?”
青岩渐渐明白皇后意思,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他忘礼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乌木椅上坐着锦衣云鬓、高高在上皇后——
……是啊,这些年来,王爷将他护这样好,旁人也因王爷敬他三分,青岩嘴上虽不忘规矩,可内心深处却险些真要忘……自己终究是个奴才。
青岩被这八个字惊心神荡,他不知想到什,面色泛起层浅浅绯色,他肤色本就白瓷般莹透细腻,此刻正如天际染红霞般,莫说是男子,就算皇后和祥嬷嬷这样后宫妇人,见惯美人,此刻也不由有些惊艳。
皇后本还觉得传言不可尽信。
即便皇叔真待那年少都知太监有几分喜爱,可以皇叔如此端方性子,叫他豢养个内侍做男宠,恐怕他未必做得出来,可这些天来证实这小内侍对皇叔情意,又有他这般好容貌,皇叔又毕竟爱重他这些年,倒还真未必不能试。
祥嬷嬷与皇后对视眼,俱是心照不宣。
青岩终于回过神来,叩首涩声道:“小不明白皇后娘娘意思。”
祥嬷嬷皱皱眉头,可这时候,她也顾不得
这样被高位者拿捏命门、生死,必须无有不从,必须卑躬屈膝,才是奴才命运。
小小应王府是个世外桃源,偌大皇宫……却是红尘人间。
“……不知皇后娘娘,要小做什?”
皇后笑:“皇叔多年不娶,前头母后指两门亲事都没能成,身边没个人陪着倒也不好,明日若有机会,陛下会做主,把你赏给王爷,你该怎伺候,还怎伺候就是。”
赏?
可如此情景,他岂能猜不出来皇后意思便是皇上意思,王爷被圣上提防,已是板上钉钉事,可他除装傻,又能做什呢?
祥嬷嬷道:“内官这样伶俐人,时不明白不要紧,可若直不明白,这岂非是非要娘娘提点?只是不知内官见母亲和姐姐,会否明白过来呢?”
青岩猛地抬头,满面惊色。
……母亲和姐姐?!
王爷已替他找她们三年,可却始终没有下落,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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