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岩脚步踟躇片刻,还是朝着那席走过去。
他知道原本安排伺候王爷内侍,已被换下。
行近王爷席边,青岩感觉到王爷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由自主把头埋得更低些,浑身僵硬跪在案边拿起茶具替他做茶,这茶从前他在王府书房、茶厅,早已不知替王爷做何止百遍千遍,可如今竟觉得如坐针砧。
皇帝笑道:“朕听闻前些日子,永平侯家千金总算是有着落,这倒是件喜事,朕这些日子忙着祭祖事,还未和侯爷讨杯喜酒喝。”
永平侯和侯夫人,闻言连忙站起身来道不敢,又恭维寒暄几句,这才坐下。
青岩不记得那夜是怎度过,他被人带去沐浴熏香,又赐衣裳,说是皇后娘娘赐给他明日穿着,他躺在床上,盯着帐顶,只觉得脑海里昏昏沉沉。
……可笑这些年来,他竟在应王府庇护下以为,自己有徐都知、王爷教导,已是能经事、能独当面内侍。
如今却才发现,自己是这样无能,真进这座皇城,他除被摆弄、被安排、被当成颗棋子外,竟别无选择。
第二日他穿上那身衣裳,有嬷嬷宫女进门来说要替他上妆,青岩时惊愕,宫女却道:“还望都知莫要为难,这是皇后娘娘意思。”
他只得被按在凳上,任由宫人们上下其手,内心却觉得这场景实在荒诞可笑,有个宫女正要替他上胭脂,那同行嬷嬷却道:“就这样罢,都知本就颜色极好,若在添饰,未免造作。”
纠正青岩在皇后娘娘面前,话里用“”字已属大不敬,只道:“明日你若能成事,自会有人教你。”
青岩默不作声。
他们想用自己做什?
看这样子皇上是打定主意要处置王爷,只是不知这场风雨里,自己这个小小棋子,又是什位置?
青岩沉默片刻,恢复昔日谦卑顺从,叩首道:“小遵命。”
皇后笑道:“说起来,侯爷千金当年倒是被母后瞧中,要许给皇叔,只可惜诸事不巧,这
宫女这才依言停动作。
青岩被告知今日皇后安排,又似个提线木偶般叫人领着去御花园里,离那座阴暗偏殿,见满园姹紫嫣红,天朗风和,这才微微找回些神智——
远处宴席间,贵人们觥筹交错,语笑晏晏,内侍宫女们伺候井然有序,这场品茗宴倒是派风雅,可青岩此刻却再没有分毫为自己作品得意心思,他目光落在独自坐在帝后下首,举杯孤酌王爷身上。
王爷察觉到他目光,远远抬头望向他,两人目光交接,王爷似乎并不意外看到他,可青岩想起脸上被那些宫人们捣弄滑稽脂粉,时竟觉得无地自容。
祥嬷嬷不知何时到他身边,低声吩咐道:“去吧。”
皇后没有答话,站起身来由着祥嬷嬷替他掸掸衣袍下摆,只斜斜睨视青岩眼,留下个冰冷眼神,便离去。
祥嬷嬷道:“内官就好好在此处想想利害关系,半个时辰后,自会有人放内官出去。”
殿门吱呀声被合上,青岩跪坐在地上,茫然看看紧闭殿门,和空气中漂浮尘埃。
他仿佛并没有做什,可却不知为何……已被裹挟着,在不清楚前路何方波涛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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