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老幺最怕姑娘哭,伸手想要拉她,却见她眼眶鼻尖通红,眼下堆得同皱起布帛,太阳穴青筋随着肋骨凸凹,仿佛极力想要克制住忍痛于心抽泣,却将自己软弱纤毫毕现地,bao露出来。
她泣道:“……。”
李十眉头紧锁,她不愿去戳月娘软肋,可潜伏于记忆假象下苦楚,才是真正难平之意。
她伸手摩过自己泛黑头颅,笑得胸腔发震:“差点儿,不过点儿。”
阿音这才明白她未尽之言是何意,原来如此。
“最难平不过是,从未向她吐露过半句情意,只要她返魂复生,听句心底话。”
“三两步,差,便是差。”她紧紧搂着手中头骨,用力得好似要陷进去,可到底是成鬼怪,竟连疼痛也不再眷顾她。
她靠坐在阿婉棺前,头轻轻抵着木材,恍惚道:“你方才问那句,阿婉还记得,竟连尸骨也认得。如此,孤魂野鬼许多年,也罢。”
问道:“复活?”
他同阿音对视眼,若是从前,恐怕早便骂上句鬼扯,可对着这金枝玉叶公主,竟似软膝盖骨似,怎样也辩驳不出句。
“是。”月娘抬头,目光悠悠对上闪烁煤油灯,又将其瞥至地上骸骨,“你可曾听过,
反魂树?”
宋十九讷讷看向李十,李十将靠在墙上脊背抬抬,又贴回去,道:“出自《十洲记》:西海之上,聚窟洲中,申未地上,有大树,与枫木相似,而华叶香闻数百里,名为反魂树。”
阿音沉沉叹口气,对上李十讳莫如深双眼,猝不及防地怔怔。
“十?”阿音轻声唤她。
李十反手抚抚干燥墙面,摇头道:“你既有返生香,为何不自个儿用呢?”
“你若用,留得青山在,又怎会有憾事呢?”话音坠地,字字诛心,偏偏李十冷淡面容好似只是问个天气,她行至月娘身侧,蹲**平视她:“那反魂树,不是真,你早便知道,是不是?”
众人愣住,月娘闻言震,惊恸万分地望着面前人。李十双眼黑白分明得厉害,里头什都没有,只如实地倒影出眼前人狼狈得难以遮掩慌乱,她张张唇,不肯听话眼泪终于砸下来,颗颗豆大似,她涕泗横流样子难看极,丝毫不复方才沉稳镇定帝女模样。
她见宋十九闪着灯芯样亮堂双眼极其认真地听,便又道:“於玉釜中煮取汁,制返生香。将返生香置于死尸鼻下,死尸闻之,复乃活。”
“竟有这等奇事。”宋十九脆生生道,又问月娘,“那你可找着这反魂树?”
月娘将扶着阿婉棺木手收回来,轻吸吸鼻腔,道:“三年。面上奏求请收编阿婉文集,面倾举国之力寻反魂树,终于先天二年春寻得。”
她行至自个儿骸骨前,蹲下去,将指尖同向前伸抓骨节相对,似在安抚,又似在慨叹,甚至还有隐隐愤恨,她自白骨间隙中将食指探进去,里头空空如也,倾世珍宝亦化黄土。
她轻叹声,道:“先天二年,因权势过盛,为帝之不容,被迫自尽,含恨饮毒,唯桩心事未,拼力逃至这山林,于生门墓道入这阿婉墓,欲将返生香置于她鼻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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