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儿说,买那鲛人,花几百钱。”李十抿抿嘴角,“什缘由,能让你花这样多银钱,只为点几盏灯呢?
阿音指着宋十九和涂老幺,冷笑:“姑奶奶不去,谁给你收尸?这老、弱、病、残?”
面前两个人,她却字顿地说四样,涂老幺在她眼神里明白过来,“弱”是宋十九,旁都是他。
李十暗笑笑,埋头收拾起行李来。
待收整完毕,阿棠仍旧坐在门口,入定般动不动,她今日没梳头,漆黑秀发拨到边,发梢沾些水,被冷风吹结冰渣子,她也浑然不觉,只伸手有搭没搭地捋。
“们要走。”李十走至她身后。
她昨儿只顾聊闲儿,却是今儿早才听涂老幺说起李十要下墓。
涂老幺打圆场:“哎!”
阿音回身瞪他,眉毛挑得高高,交叉胳膊挺挺胸脯,截他话头:“怎?说错她?说好是来瞧师父,半道儿里仍不忘摸个棺材,可见是师父好徒弟,总不忘吃饭家伙事儿。这也是稀奇,当年你师父在时候,也不见你这样殷勤。”
李十舌尖顶顶牙关,缓慢扫圈儿,仍是未说话,抬头见宋十九下楼,喊她声:“十九。”
阿音顾宋十九眼,将气纳回去,只回身嗤声:“去!钻钱眼子里去!”便坐下搭起二郎腿。
模样,脑仁又隐隐作痛。
宋十九怔忡:“钱?”
李十道:“你若要什,只管花便是。”
她想想,又添句:“既将你从墓里抱出来,总不会不管你。”
宋十九望着她认真神色,嘴里又含两遍“总不会不管你”这句话,时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望着李十闭得并不牢靠嘴唇,偏偏它色泽鲜润弧度美好,什话讲出来,都让人觉得动听。
阿棠温温道:“雪天路滑,慢着些。”
李十却坐到旁边,道:“昨儿故事,还没讲完。”
阿棠穿山度水眼眸溢些惊讶,转头看着她,笑问:“什?”
李十环顾四周,将眼神最后定在有些漏风门脸儿上,问她:“你月挣几个大洋?”
阿棠想想:“这地方偏,多则五十,少则二十罢。”
宋十九见她生气,过去拉她手。听李十道:“你若不愿,不去也成。”
“屁话!”阿音斥声,勾着宋十九手心儿冷脸不再说话。
李十这招以退为进是百试不爽,活活吃死她,吃定她。
该。她骂自己声。
李十过来,问她:“那你去是不去?”
她叹口气,将头埋在臂弯儿里。
又在阿棠店里歇夜,第二日早才收拾东西动身。宋十九睡得不大好,起得十分早,未绑上辫子,只以发箍将头青丝束,柔顺地垂在两侧,配上白嫩小尖脸儿,很有些恬静学生气。
她扶着栏杆往下走,却当先听见阿音同李十压抑争吵声。
涂老幺坐在旁照例是缩着骨头,大包小包堆在桌上,阿棠早早儿地开门,翻桌椅擦地,捧着杯茶坐在店门口发呆。
李十手揣在裤兜里,靠在楼梯下方墙壁上不作声,只听阿音冷笑道:“金子,银子,究竟比什都入咱们十姐眼,这才听两句,便要往那墓里头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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