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想起那晚在花园里见着跳舞姑娘,月色纱绢似流光淌在她身上,将她包裹得熠熠生辉,她却浑然未觉,从不晓得自己曾将如此美好背影烙在窗边人高高在上眼睛里。
李十抬眼往二楼看,宋十九房间片漆黑,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再不给人窥探机会。
失落来得仓促,令李十没赏花心思,埋头往回走,正走到大门处,却猝不及防地撞上要外出宋十九。
她穿着平底鞋,头顶只够到李十鼻间,见着她稍是愣愣,而后便迅速地低下头去,后退小步让路。
憋几日火便在她细小动作里“噌”地生出来,面无表情大概是李十生气等级最高样,此刻她便这样望着她,微微偏着头,连眉头也未皱下。
李十将碗搁到她面前,她匆匆扫眼。李十将筷子递给她,刻意捏着中间部分,她却顿顿捉住远远底端,将竹筷抽过去。
“多谢。”她声如蚊蝇地说。
不解和疏远交替,令李十五味杂陈,胸腔涩涩地动动。
涂老幺扒着饭,眼睛不甘心地支棱着,恨不得生在她二人身上。
阿音顾着宋十九,未留意阿罗将块鸡肉夹到她碗里,也只本能地跟句“多谢”。阿罗柔意万千地望她眼,又将鸡肉夹回来。
她,同她对视。
阿罗先撤兵,嘴角柔弱地抿着笑,素手扶住栏杆,步履纤纤下楼。
“对号入座”这四个字,总
带着些不打自招心虚,时常令人心情大好。
至晌午,炖好鸡汤以最浓郁香气包裹整个餐厅,油沫子厚厚地浮在上头,将高汤鲜美守护得十分好。涂老幺捧着碗筷上去招呼宋十九,几人围着桌子候会,才见她脚步虚浮地下楼,换身月白旗袍。
宋十九抬头看她,将苍白小脸自下而上地放置到李十视线中,李十幅度微小地摇摇头,眼里压抑凉意瞬间成柔化探究,缓慢又不容拒绝地回敬至宋十九双眼。
她目光令宋十九两腮起层难以招架小栗子,她动动嘴唇,仿佛想要说什,最终埋下头,作
自己吃。
阿音诧异地望着她,望着她细嚼慢咽腮帮子,敛起眉头。
忽然想明白什,她低头抿嘴莞尔笑。
食不言寝不语,几人甚是清净地用完饭,涂老幺自告奋勇收拾碗筷,阿音见宋十九这回没吐,好歹搁下点心,说舟车劳顿乏得很,便上楼歇息。
公馆陷入午睡安谧,李十在枕头上靠靠,横竖睡不着,到小花园里闲逛,她瞧会子涂老幺未收拾干净鸡毛,又悠三两下秋千,在咯吱咯吱声响中停下来,右脚有搭没搭地轻踢石子。
她长发以根木簪挽,分明不施粉黛,却有“淡极始知花更艳”观感,衬得她眉目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李十偏头瞧她眼,仍旧固执地觉得螣蛇发生些许作用。
那作用细微而聪慧,只是将她封存已久女人味蒸出来,与原先稚嫩打着架,隐隐要占据上风。
又或者,将她催熟并不是螣蛇,而是她眉间若有似无愁绪,和举手投足间不再毫无保留回避感。
譬如说,她垂着眼睫毛,眼都未看李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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