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笑,双目弯弯地看着她:“倒是穷苦惯,不晓得婢女是这使唤,搀着扶着,好不贴心。”
双盈盈水目亮晶晶,偏偏翘起来嘴角不受控地抽抽,有那些咬牙切齿意味。
宋十九将脖子抻抻,看向阿桃搭在阿罗胳膊弯儿上手。
十指纤纤,葱根似,双素手也好看得很。半点不似做过活计样子。
阿桃有些不安,将手撤撤,阿罗摇头示意她退身步,想要同阿音说什,对上她大喇喇视线,又本能地缩回眼神,垂头望着她手里衣裳。
阿音到底坐不住,抬头清清嗓子便要打招呼,话未出口却锁眉,望着来人愣在当场。
阿罗身后跟着位眼生姑娘,芙蓉面含情目,脸庞端正得同画上勾出来似,穿着同阿罗同色鸦青褂子,不起眼着装反倒衬得皮相好看得惊人,她站在阿罗身后,打量众人眼神好奇又矜持,不过分地扫眼,便甚是节制地垂下眸子。
美得鬼气森森,眼便知是自泰山府里带出来。
阿罗未有介绍心思,只轻声说她名字:“阿桃。”
阿桃是黄泉边上朵桃金娘。
阿罗回来这日阳光凉津津,柔和得同月亮似。五钱拿隔壁大娘浆洗晾晒好衣裳回来,摊到木椅上让众人拾掇自己。阿音正拎件带流苏披肩,有些想不起来是自个儿还是十九,摊开仔细瞧,然后便隔着镂空雕花缝隙瞧见迈进门阿罗。
因此她同阿罗重逢,是带着隐约皂角香味儿。
热闹厅堂霎时安静下来。李十单腿跨坐在沙发扶手上,宋十九坐于矮些内垫上靠着她,手里叠袄子动作缓下来。五钱直起身,阿音将披肩放下,搁在膝盖上拧把,本能地将视线移开,盯着衣裳堆瞧几秒,又伸手薅把,最终拣起件挺括衬衣,埋头理袖子。
那是……李十。宋十九抬头跟李十交换个眼神。
李十笑笑。
就是这个回避动作,令阿音想起自己同她说那些撕心裂肺狠话时,阿罗将搁在桌上手蜷起来,作个自保护姿态。
阿音
这下连李十也不大坐得住,支起边眉头看阿音。
阿音眯眼悠着下巴,眼神在阿桃身上绕个圈,便沾回阿罗身上。阿罗转回头看她,柔软眼,又抿抿唇,却最终未说什。
阿音舌尖抵着上颚,用力扫两下,复又埋头将方才叠好衬衣拆,吸吸鼻子,这才抬脸朝阿罗笑:“谁啊?”
笑得同花儿似,起头还有声若有似无“哟”,招摇眼神儿睥着,尾音却没什重量地沉下来,竟有两三分紧张。
阿罗顾阿桃半眼,低声道:“婢女。”
阿罗走到阴凉处,收起青色油纸伞,仍旧是身乌鸦似黑袍子,长发披在边。月不见,她更瘦弱,脸色也更苍白些。
她揽风扶柳样轻轻地走过来,毫无血色嘴唇衬得她下垂睫毛也似褪色,她柔柔喊声:“阿蘅。”
头个喊是阿蘅,默半晌,也没有第二个。
气氛尴尬到诡异,宋十九朝李十怀里靠靠,仍是抬头看她,微微张张嘴。
李十揽住她肩头手略微动,中指敲两下,示意她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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