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怔怔地回房,逃也似关上门,望着晃动烛火,将酸涩眼眨。
第二日又落雨,阿音头疼欲裂地下楼来,宋十九嘴里含着筷子,被吓得眉头跳,音大奶奶面色蜡黄,髻散钗乱,眼下乌青墨块似,耷拉着眼睛端出来碗粥。
阿罗皱起眉头,侧脸看她。
阿音感受到她视线,却刻意不瞧她,筷子在粥里头搅来搅去,也不吃。
阿罗欲言又止几回,终于开口:“病?”
“衬衣。”李十叹气,皱得不成样子。
阿音咬住下唇,将手里拧着布料还给她,眼神又似那日那样颓下来,湿漉漉朵开败花。
李十拎起衣裳拉着宋十九离开,留下个爱莫能助背影。
阿罗自回来后便与阿桃同进同出,通常只下楼用饭,而后便又回屋里窝着,阿音经过时总忍不住瞧两眼,里头黑漆漆,仿佛连灯也未点,偶然传出阿罗清雅咳嗽声。
她对阿音也没从前满心满意温柔,说话时隔张凳子距离,神情也保留三分余地。阿音肚子话无从说起,仿佛卯足劲儿却打在棉花上,她日比日怏下去,晚间睡不着,坐到阿罗房间跟前楼梯处发呆。
心瞬跟针扎样疼,她这才明白,阿罗原来并不是直来直往姑娘,从前只因她愿意对她敞开,因此才抛下许多矜持和脸面,将赤诚诚颗心捧给她瞧。旦她收回去,自己便连门儿也找不着,无头苍蝇似在外头乱撞。
她撞得难堪极。她青梅竹马,她闺中密友,她牌搭子,还有这朵不晓得哪里冒出来桃金娘,统统都看着她难堪,她双肩撑得酸痛,脸上燥得火热,甚至连耳朵眼儿里也烘起来,偏偏心肝却凉冰冰地降温,令她难受得仅能虚着眼睛望着面前人。
自她向李十求情,便数着日子想这个人回来。
第日她抄那几句酸掉牙情诗,第二日她为衣裳办个选美,第三日她拎着两双鞋问睡眼惺忪宋十九哪个鞋跟高度最恰到好处。
而这日,终于样样都对,她坐得娴静又温婉,晨起妆容最是服帖,周身香味不浓不淡,偏偏就是她等人,出差错。
温柔得令阿音没来由有些想哭。
初冬夜晚冻骨头,阿音打个哆嗦正要回房,却在脚步声中捕捉到不同寻常声音。
她心头剪烛似跳,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将耳廓贴到阿罗门边。
声轻,声重,停顿间隙更是惹人遐想,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从前神魂颠倒时,后来午夜梦回时,总有那三两声。阿罗呻吟声很克制,许多时候只是急促喘息同鼻端轻哼,猫儿爪似,软绵绵地踩在她欲望上。
她抽口气,捉着帕子手按压住胸口。
微弱呻吟在耳边放大,同心跳声搏斗,将其打个落花流水。
她设计过许多或随意或郑重道歉方式,可就是没想过,对面人竟变成两个。
令她张不口。
阿罗绵长呼吸起起落落,也未再解释什,只对李十道声乏,便同阿桃前后上楼。
阿音顿顿,低头仍是叠衣裳。
视线里出现只漂亮手,垂着五指略动动,阿音抬头,见李十不知何时走过来,朝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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