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目雾蒙蒙,终于藏不能宣之于口故事,将她原本光芒四射笼起来,笼成盏披星戴月孤灯。
李十却未再劝慰她,只抿唇对她道:“你若笑下。”
宋十九侧脸看她。
通常这个“若”字,后半句皆跟着“便”或者“就”,但李十并未接下去,只淡淡然地拎拎嘴角,以目光牵引她。
宋十九将咬着下唇放开,怔怔望着她,随她拎嘴角动作,浮出个略显难看笑容。
宋十九细瞧,是柄扇子,同她从前用大小无二,只是略沉些,扇面是样钟山晨曦微光织就,伞骨却换,从前玄铁架此刻换成木头料子,黑漆漆,隐约发着氤氲古旧光,她伸手触触,里头有些血气,每根顶端和低端都镌小小龙鳞。
她看眼那龙鳞,又瞧眼李十,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地被哄。
那龙鳞分明雕自李十之手,意味便微妙得厉害,好似成人为幼童备着汗巾子时,绣上个小小名字。
她再瞄眼李十,李十就只双温温眼望着她,只是嘴角掖掖,像在等待她评价。
宋十九忽然有种奇妙直觉,觉得这位不善言辞姑娘,同她骨子里淡漠疏离神女,齐在用不大熟练伎俩抚慰她。
润润苍白嘴唇。
她眼眶里倒映姑娘将头偏,温柔地注视着她。
“十。”她眼波灯晃般闪,手头不自觉地拧把被褥,只因这两字刚落下,床边李十便勾住她手指,搁在掌心里轻轻地揉捏。
从指腹,到骨节,再到酥麻麻掌根,寸寸将她手指唤醒,又极细致地避开上头伤口。
这个动作从前在螣蛇洞时,李十头回知晓自己身份时做过,如今她依样再来回,像个不必诉诸言语提醒。
她有些懊恼,即使到这样时候,她仍旧对李十话言听计从,甚至更言听计从。
李十手轻轻抬,碰碰她下巴,轻声道:“瞧见。”
宋十九失落,却并不蠢笨,警觉地盯着她面庞,生怕错过点线索。
却见李十含笑敲敲腰间神荼令,门外响起笃笃叩门声响。
噼里啪啦,捶捶打打,
抑或者说,救赎她。
宋十九于是将那小小龙鳞摸又摸,牙齿将口腔内/壁嫩肉咬又咬,会子才细细地问她:“这是什?”
“蛟龙右爪。”
斩下来时不过半人长,再略施法术便变得极小,李十抽里头最精细掌骨,替她重做这小小浮光扇。
宋十九提口小小气,想要说什,却欲言又止地住口。她那日晕过去,不晓得这蛟龙爪是如何留下来,原本想问上两句,想起涂老幺,却又什都提不起兴致来。
她特意换衣裳,讨要称呼,娴熟动作,通通在抚摸宋十九记忆,通通在告诉她——别怕。
宋十九心瞬因她举动软得不像话,鼻间酸便哽住喉头,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余光里李十仿佛是牵牵嘴角,软声道:“唤得不错。”
未等宋十九回神,她便自身后抽出根长条物事,另手将宋十九五指摊开,将那物件搁在她手心里。
配上她方才话语,听起来似个合她心意奖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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