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愿再讨没趣,便起身欲走,却听令蘅唤住她。
她抬头,令蘅将方才书写完纸张递上来。
“方才允诺,画押。”
自令蘅殿里出来,才过小半个时辰,乌鸦占据老榆树枝头,哑着嗓子叫闹。阿九看眼老昏鸦,又瞧眼地上被谛听碾过笔画,心里头仍旧揣着令蘅方才说“舍不得”三个字。
她同乌鸦大眼瞪小眼时候,越发觉得泰山府日子无聊至极,可自己竟为什住便是十来年,竟愈发不想走。
心里馋虫却七手八脚地敲着小鼓,将她气焰寸寸浇熄,她点点下巴,挑眉:“成。”
令蘅仿佛是笑下,又快得令阿九疑心是幻觉,只听她面敛袖写字,面道:“地藏之凡胎出生后,谛听便化作小犬,伴其左右。”
“为何是小犬?做人不好?”阿九将胳膊叠在书桌上,探着身子问她。
“若做人,恐有情谊纠葛,乱命书。”
阿九“噢”声点点头,另股疑虑又冒出来:“这生辰帖,竟是说给便给,倒是显得你这泰山府,随便些。”
蘅谈天,语气颇有些别扭,但她想得很明白,若令蘅给谛听寻新差使是对付自己,那实在有必要问个清楚。
令蘅淡淡扫她眼,仿佛有些惊讶她心平气和,却极快收敛形容,应道:“寻生辰帖。”
“生辰帖,是什?”阿九皱眉。
令蘅将宣纸铺开,又以镇纸压住角,不紧不慢地做完,才道:“地藏转世投胎,每入轮回时会有生辰帖,上书人间命格,将帖子给谛听,她便可知地藏何时出生。”
“晓得这个,做什?”阿九倾倾身子,胃口被钓得足足。
这里没有遍布奇珍异草钟山,没有叽叽喳喳小兽,没有三五个饮酒作乐好友,连老鸦都叫得有搭没搭,同令蘅时断时续话语样。
做猪朱厌怕是早转另世,赖着不走理由已不大充分,就连如今上门找令蘅打架,也有些瞻前顾后心虚。
她摩挲着方才签字画押时指缝间不当心染上朱砂,令蘅方才说三月之期,像是个名正言顺居留证,令她又隐隐快活起来。
正沉沉思索,没留神却走近轮回道,天昏沉沉地耷拉下来,低低翻滚黄沙中排队游魂。这队高矮不齐,形态各异,有满脸横肉屠夫,也有昂首阔步锦鸡。阿九抬头瞧眼石碑上“畜生道”三字,在缓缓行进脚步声中,瞥见个眼熟身影。
瘦小
她暗藏些轻蔑揶揄,也不晓得令蘅是未听出来,还是懒得计较,只将眼神沉下去,随着游走手腕缓慢迁移:“是地藏投胎前嘱托。”
“嘱托你给谛听生辰帖?嘱托这个做什?”
“大概是,”令蘅将最后捺勾完,搁下笔,略忖忖,才道,“不舍得。”
“不舍得……”阿九喃喃,有些发怔。
却见令蘅再无二话,封闭唇线上好似书“言尽于此”四个字。
她从未和令蘅说这许多话,但今日听,竟想再多几句。
令蘅却住口,抬起眼帘望她眼,又垂下去,会子才道:“三月。”
“什三月?”
“若同你说,”令蘅提笔,蘸蘸墨,“三月不可闹事。”
阿九咬唇,险些又想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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