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心便凉。
是太子。
听见脚步声,江晏迟手握宝剑微微侧首,眼眸中浮光掠影般地闪过什,渐生阴霾。
却瞧不出什情绪。
还是许承堇先站直身子,对迎面而来许纯牧沉稳着介绍:“这位是太子殿下,还不快快见过。”
“夜已这样深,是有什旁事吗。不若等明天……”
许纯牧片刻都不想离开,出言推辞着。
“将军说您必须过去,是,是有位贵客。”
似乎怕他再次拒绝,那侍从再添半句,“……上京城来。”
许纯牧脸色骤变。
看着指甲尾将要褪色指甲,许纯牧心底又甜又苦。
他是怙恶不悛掌印,也是深夜里捧着筐残花,风卷衣袂扣门而来楚歇。是明明弱不禁风,却以人却千军万马于北境之外楚歇。
是怕得要死,可为不让受伤自己上战场,头也不回直入敌营楚歇。
如果他所猜不错,楚歇定是当年开国功勋沈氏遗孤。
他所做切恶事,都因他身负着血海深仇。
部查出楚歇暗害江景谙证据,坐实那人死罪,也洗清自己冤屈。
他从牢中放出来时候,楚歇已自尽于城墙上。听闻他死那日,满城欢欣,举杯同乐。
可许纯牧却记得自己濒死时那碗水。
他开始暗查楚歇身世,甚至怀疑那刺杀郡王罪究竟是不是冤枉楚歇。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是他过往二十多年所受教导。
许纯牧双手交叠行正礼,心如擂鼓却强行稳住声音:“殿下。”
“不必多礼,与许小侯爷在上京城里早已打过照面。”江晏迟声音很是淡漠,“是旧识。”
这二字分量极重,许承堇立刻推辞:“犬子不敢当。”
江晏迟嘴角带点笑,看上去眉目莞尔,将许将军虚虚扶:“将军此次立大功,是大魏顶顶功臣。还想着要不要多给爵位封赏,如此多礼,倒是让晏迟惶恐。”
许承堇越发恭敬
招来几个丫头仔细看顾着楚歇,命人前来为他更衣束发,打来盆清水将脸上脖子上手上灰尘血迹都彻底擦去,又恢复往日整洁素雅模样。
收拾妥帖也不过半刻钟,立刻赶往前堂。
远远地便隔着树叶缝隙瞧见父亲坐在高堂坐侧,堂上背对着自己,站着个身披鸦青色大氅,玉冠墨发少年人,他手中正握堂前所奉宣和帝所赐宝剑默默打量,不知在想些什。
许纯牧只觉得那身形几分熟悉。
再走近些,许纯牧凭背影认出此人。
如果能将他这样深重仇恨中拽出来。
是不是这次,就能保他条性命。
许纯牧这想着,不自觉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掐出几道月牙似红印,几乎要渗出血来。
“小侯爷。”
外头门轻轻扣响三声,“将军要您现在去趟前堂。”
若他为人所冤,他须得替他翻案。
可是很快,他也死。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重生,只是那深深压在魂魄里执拗让他分外关注他,得知金玉赌坊中他依旧失势,下定决心靠近他。爷爷许邑自幼教导自己,尽信书不如无书,尽听人言,不如无言。这个人究竟是什样只有自己亲眼去确认。
楚歇,楚歇。
许纯牧在心底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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