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缓缓道:“目下太学之中学生逾三万,各地亦有官学。但朕看过户部档,这些读书人中虽有五六成是所谓‘寒门学子’,但真正出身贫苦百姓,少之又少。”
换言之,这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置办得起笔墨纸砚,那本身已经是“小康人家”。说出身贫寒是跟达官显贵比,不是跟吃上顿没下顿困顿百姓比。
吴芷点点头:“是。农户生孩子是为下地干活、猎户生孩子是为帮着打猎,小商小贩生孩子也多是为打打杂,鲜有闲钱送去读书。”
“所以当下大应,不识字者占□□成。”女皇露出意味深长微笑,“先生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吴芷卡壳。
吴芷从前不曾面圣,直被她过于温和态度弄得心惊肉跳。瑟缩着去旁边坐下,连头都不敢抬下。
虞锦很想听她先说点什,但沉吟之后,还是直截当地自己开口:“楚枚行刺之事朕不怪先生,先生家眷亦不会受牵连,先生不必怕。”
当中那半句,显比方才态度更让吴芷错愕。
她会自己招认,就是怕查下去会牵连家人。然而打从进诏狱起,外面消息她就再打听不到,父母、夫郎、还有两个女儿究竟是死是活,全都无从知晓。
转眼都过近个月。人在这样绝境里最容易往坏处乱想,她便越来越觉得他们定难逃死,也不知有没有人为他们敛尸。
后宫里,杨宣明心存侥幸地硬撑天,翌日天明时见鸾栖殿仍无新旨意过来,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去宫正司领罚。
虞锦听说这消息时,正乘着暖轿往诏狱去,闻言嗯声,告诉邺风:“传个话回去,让他们好好守着元君和楚休,别再让杨宣明找麻烦。”
邺风笑道:“陛下放心,已吩咐过。”
言罢便又继续赶路。诏狱是由皇帝亲自执掌监狱,离得倒不远,就设在皇城里,不过三两刻便到。
诏狱里早已准备妥当,当值*员跪迎圣驾,便引她进去,路左拐右穿,进深处间牢室。
闷声想想,她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啊?
哪朝哪代不是这过来?陛下现在是什意思?话里话外透着……是要天下万民都读书?
这不现实啊!
虞锦迎上她满目震惊,笑笑:“听闻先生两个女儿都是内舍生,让她们接着在太学读书便是,若来日能靠入上舍院,加官进爵也是迟早事。”
她语中顿:“家里应开支先生也不必担心,先生自有俸禄会送过去,衣食无忧该是绰绰有余。”
“俸禄?”吴芷终是听得疑惑,秀眉微微锁起,“臣愚笨,不知陛下何意。”
虞锦淡声:“你得帮朕办个事。”
吴芷不由惑色更深:“不知何事?”
从前在太学做老师吴芷关在这里,见御驾,忙行大礼叩拜:“陛下。”
虞锦看看她:“免。”
吴芷却忐忑不敢起身。想来自也是这样,她现下还处在三十不到年纪,成为大才为国效力离现下还有二三十年。在这个时候背上包庇罪臣乃至陛下险些御赐大罪,是个人都要惶恐不安。
虞锦也没说什,着人打开牢门,伸手扶她把。
接着她自顾自地去简陋木桌边落座,又看看吴芷:“先生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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