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是愚忠?
同样话若从楚家其他人口中说出来,或许是。
但从他嘴里讲出,倒更像是麻木之下放弃挣扎。
连几载提心吊胆,让他很疲惫。目下这个结果与他而言已是个较好结果,他再没气力跟她争辩。
楚倾不安地等着,便听到她心里说:你们家子……什人啊!
下瞬,她忽地伏到桌上,哭声出喉。
最初只是压抑、克制呜咽,渐渐变响,控制不住。
她路都在说服自己,告诉自己那套“约定俗成流程”是对。许多帝王都这样做过,忠臣们所求也不过个后世清名,这样做对谁都好。
可她心底对此是抗拒。自古帝王杀伐果决,不草菅人命就已不错,但权衡利弊之下让人枉死算不得大事。但在二十世纪走遭,“冤杀”两个字不知不觉就变得难以接受。
发白面色微微缓和,他眼中恢复成平静如止水样子:“臣有事相求。”
她淡淡:“你说。”
他颔首:“求陛下让母亲死个明白。”
她持着酒碗手滞。
佯作从容地又喝口,她状似随意地问他:“还有呢?”
题,还是她深信不疑暗卫根本就有问题?这都要尽快查清。不仅是为楚家,也是为她自己。因为这样大动干戈又悄无声息栽赃,怎看都不像是只针对楚家,总有天要动摇皇权根基。
她只是时想不清,若有这样方势力在,上世她为何能安然在皇位上坐到寿终正寝。
但终究都会弄明白。
她将这套约定俗成流程说出来,自顾自地又倒酒,等着他反应。
他时不言,她浑浑噩噩地续说起来:“你们楚家,那大家族,数人官居要职,这案子又牵扯太大。朕旦低头,让天下人都知这是错,势必朝中震荡……”
又或者,还有几许不得不有谨慎。
这个结果来之不易,他大约也怕再求更多会惹她不快,倒弄得适得其反。
不论哪种,都让人心如刀绞。
再细想,他好像也完全没多在意自己死活。
她曾经承诺他会让他衣食无忧地活下
她觉得为权力纷争让人枉死是不对,她可以因为命数继续坐享这至高无上权力,但她不想成为个将肮脏手段视作习以为常政客。
所以她才需要来找他、盼着他对她发火,好让她自欺欺人地借着“大不敬”带来愤怒去办这件事。
可他竟不与她争,他就这样接受。
他甚至没有过问她为何知晓真相还要杀他满门。
没有怨言,没有恨,平静得仿佛她在跟他说今晚要起用膳,仿佛切就该如此。
他说:“母亲世忠心为国,不该含冤而终。求陛下给她句话,让她得以瞑目。”
他只是将刚才那句话说得更明白些,没再提别要求。
没?
虞锦怔然。
他接受她这样推他们去死吗?
说罢她不再言,只等他发作。她想听他发火,听他像从前那样令人厌烦地与他争辩。
她盼着他惹恼她,因为只消那样,她就可借着火气将这些事办下去。
可是等半晌,他没有说话。
他将那只空酒碗拿过来,自顾自地倒上酒,喝起来。
没有像她样豪饮,他只喝口就放下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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