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锦怄得忍无可忍,悍然摔酒碗。心底愧疚被他全盘接受越推越高,他每个字都像是把薄而利小刀,刀刀割在她心上。
瓷碗砸碎声音响即止。
桌上没有多余酒碗,楚倾眉头微锁着,翻过只倒扣在茶壶边茶杯给她。
他不懂她情绪为何会这样激烈,但觉她既心里不痛快,喝个大醉或许也好。
他曾也借酒消愁过,不是在进宫之后,不是在楚家落罪之时,是在他很小时候。
他沉沉,便说:“臣没有。”
顿顿声,他又道:“切听陛下安排。”
他确是说不上“早就不想活”,只是她突然提起这事,他自然而然地觉得如果全家都要去死,他是死是活也没什不同。
是,他没想求死,也没想活下去,只觉得随她就好。
他好像对这些没有太多感觉。年前他觉得保住楚休与楚杏就很好,如今能再多保住几个人,更已心满意足。
她哭得顾不上接,他就姑且将它放在边。
心下略作斟酌,他缓缓道:“陛下不必这样为难。”
“大局为重,楚氏门蒙冤而死,总好过江山动荡。天下苍生都还指着陛下,陛下不能让有心人抓住话柄,惹是生非。”
虞锦哭得更凶。
她觉得自己该克制,就硬生生绷住,捂住嘴抬起头,迎上是他坚定和平静。
去,现在也确是仍这样想。可她方才说出话里,没有多少这个意思。
可他竟不在乎。
……他当然不在乎。
他如果在意自己死活,早就不会与她起那多争执。
皇宫这个地方,容易丧命,但想苟活也没那难,他到底是先皇给她挑元君,若为活命跟她委曲求全,她还真未必有心思跟他计较。
那时他被迫离开太学,切愿望尽被至亲之人亲手折断。
数日反抗无果之后,他翻进长姐楚枚院子,偷两壶烈酒。
至于他自己,他没想过。
“你……”难过到极处,虞锦反倒笑出来。
说不出憋闷让她想激出些他情绪,觉得他与她或争或吵都好,怎样都好过这样浑不在意。
凤眸微眯,她凛凛道:“那朕若要宫正司动刑从你嘴里逼出份口供呢?”
他短暂怔忪,还是平淡如斯:“陛下想要什样口供?”
面对生死却事不关己态度最让人难受。
他淡泊地看着她,眼中甚至能寻出几分鼓励;她抽噎地看着他。对视半晌,她终于断断续续地问:“楚倾你……你早就不想活是不是!”
他怔,遂恍然惊觉,自己方才全没多想这件事。
他怔神让她眼泪又涌阵,刚刚干点泪痕又被润湿,挂在脸上,像两条汩汩流淌地小溪。
他后知后觉且还不太确信地意识到,她是不是有些不忍杀他。
他早就不在乎这些,她还信誓旦旦地拿留他命当件事来说,多可笑。
虞锦更难过,也更进退两难。他坦然接受让她愈发撑不住那股劲儿,反让二十世纪灌输价值观涌得更加厉害。
迟到正义不是正义。
“楚倾你混蛋!”她哽咽着破口大骂。
楚倾被她骂得微懵,眉心微微凝出道细线。想想,他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寻出方绢帕,折回来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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