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柳眉轻蹙,凝眼地上之人毁容脸。低声自语:“总归是条性命,裴云之过分!”
裴云之乃当朝皇夫名讳,天下人皆知,皇夫最恶别人提起他姓。
裴是前朝国姓,于皇夫裴云之来说,代表着段龌龊历史。
纵使天下人对女皇,皇夫微词颇多,这段历史与皇夫姓终将变成整个朝代违禁词。
当然,天下人莫敢言。丞相柳长宁却是例外,她乃当今女皇宠臣,尊崇无度,女皇以姐妹之礼待之。即使皇夫往日狠毒别
离得近,两个侍卫才看清来人脸。
世人皆传,天下有两位绝世美人,男女。
人是今日躺在草席之人,长帝卿裴元绍,红衣墨发,勾唇,艳艳绝色,桃花眼可摄人心魄。
人乃当朝丞相柳长宁,惊才绝艳,女子如玉,如切如蹉。
传说中大人近在眼前,宫侍抖着腿,心里发怵。
“慎言,宫门口隔墙有耳。若是传入皇夫耳中,等都得掉脑袋。”
“钛!李姐安心,冰天雪地,行走俱是困难,放眼望去,杳无人烟,谁会盯着咱们办差?”
矮个子女人不以为然笑,她放下草席,搓搓冻僵手。侧身眼角余光滑过草席上支离破碎尸体。
啧啧叹口气:“哎,没想到啊,当年搅弄风云,垂帘听政,尊荣天下袁绍长帝卿,竟落得这等下场。”
高个子侍卫女人闻言,不放心看眼身后,见宫门紧闭,这才搭话:“时也命也,盛极必衰,自是这个理儿!”
元光三年,晚冬。
金陵城最后场雪,将将下五六日,城内街道上摞着厚厚雪,出入步行已是困难。
离皇宫最近主街口,零星可见几位挑货女,鼻尖发红,喘着白气艰难叫卖。
忽然,远处紧闭宫门“吱呀”声打开。
年节休沐,又加之连日大雪。
两人颤颤巍巍跪地行礼,齐声叩拜:“参见柳大人!”
白衣女子并没有答话,她步态轻盈,慢条斯理越过两人,走到草席边。
雪花纷纷而落,将草席之人那张血肉模糊脸,给覆盖上小层细白绒雪。青紫色唇上染上点儿雪花。死前尊荣不带分毫,只剩满目凄惨。
她蹲下身,身后侍女手脚麻利递上件红衣。
她手握衣角,展开红锦缎,随着漫天雪花,并盖在地上那人身上。
两位宫侍正叹息,辆镌刻“柳府”家徽马车滚动着车轮,由远及近,堪堪停在不远处。
马妇将车帘掀开,布好脚凳。
冲着镶金刻凤车内唤声:“主子,到!”
走出来是位女子,着身品月色直领锦衣,外罩件白底绿萼梅大氅。张巴掌大小脸,埋在毛绒绒衣领内。
她素手撑着油纸伞缓步走来,根简单白玉凤纹钗将青丝束起,行走间,垂落流苏,摇曳生姿。
文武百官已不需入宫面圣,然而此时此刻却大开宫门。
挑货女闻声看来,威严宫门口,走出两位宫侍,宫侍左右拖着张草席,散漫走出宫门。
白雪皑皑雪地上,拖曳出条触目惊心血痕。
草席上尸体,皮开肉绽,面目全非。
天气寒冷,矮个子宫侍缩着脖子,哈出口气:“这他爹,大冷天,扔尸体事儿,真不是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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