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他会在十八岁那年遇见柏知望。
秦舟连初见日子都记得清清楚楚,十月二号,小长假,他没跟家里打招呼,决定独自去敦煌采风。风很大,他在甘肃火车站对面取景写生,来往行人和西沉暮色到画里全成背景。
他本来想画夕阳,落笔瞬,视线却恰好落到远处年轻人脸上。他猛地收起画架,逆着人流狂奔,去找那个人。
风在秦舟耳边呼呼刮过,他跑得气喘吁吁,却怎都找不见。他很少惦记什,想要东西花点钱就能买来,可这回他惦记是人,甘肃这大,旅客这多,他能上哪去找?
他沮丧地反复回忆,再回忆,想着脑海里那个温柔笑长长叹口气。
在外人看来,十八岁秦舟比现在要幸福很多。无忧无虑小少爷,不但家大业大,还有个灵光脑袋。
但秦舟自己知道,这个小家其实早就散,和美都是做给外人看样子。祖辈都过世得早,秦间跟林念英各自都在外面有男女朋友。他们闹得最夸张次,拿水果刀互相刺,结果误伤秦舟。额头血滴到他眼睛里,把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之所以闹成这样还不离婚,财产分割困难当然是方面,但说到底还是那句“为孩子好”。久而久之,把孩子作为粘合剂夫妇把失败婚姻归咎于粘合剂本人,跟秦舟多待刻都觉得烦躁。夫妇管理那大公司确也忙,于是小孩从小只能跟着家政阿姨或家教陪读,家三口半个月只能见两次面,其中次是吵架。
小小秦舟亲眼看爸妈从争吵、打架演变成刀刃相向,他就像个破烂又唯商品,即便爸妈再讨厌他也不得不花钱养着。所以他必须努力让自己能拿得出手,笑笑闹闹地成年,负面情绪从来只会自己扛,每个亲戚都夸他懂事像个小太阳。
填高考志愿时候,秦舟忽然没那懂事,信誓旦旦说喜欢文物鉴定修复,想去北京。
第二天秦舟跟着提前包好车去到敦煌,正值旅游黄金季,莫高窟简直人挤人。崖洞里光照、空气湿度等等都是受严格控制,闪光灯亮或停留时间过长,都会加速石窟老化,所以讲解员会三番五次地提醒不允许拍照。[1]
毕竟是黄金周,五湖四海人都往这涌,并非所有都能听懂人话。秦舟不幸就遇见个奇葩。
讲解员刚说完不准拍不准拍,这边咔
秦间那天还在开会,不耐烦地把电话挂,等录取通知都发才反应过来,跳脚骂他:“北京?还文物?不是让你留上海学经管吗!?”
林念英过两天也知道这事,不置可否地说:“算,这种事靠大学也不会。看他也不是吃这口饭料,还是多留心老叶家孙女吧,看那姑娘人灵。”
秦舟倒无所谓被骂,反正他就是故意跑得那远,选学校也是图名气,图个能证明他独立章,毕竟那是C9高校。
他需要比般人更优秀,才配得上外人口中“好资源”。然而大家想却是——有那种家庭配置,达到什成就都理所应当,没出息才叫不正常。
北京不在秦家影响圈内,没人知道秦舟是谁,历史和艺术会让他全身心沉浸。而且他也不喜欢父母把自己未来伴侣当作潜在社会资源,甚至赌气说要不就跟喜欢古文壁画过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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