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有忍气吞声,垂首道:“是疏忽,没听明白尚仪吩咐。这就再往四执库去趟,把康嫔娘娘首饰工笔小样请回来。”
吴尚仪见她还算听话,暂且便不为难她。嗯声,让人取把油纸伞来,“宫女子仪容最是要紧,要是不留神,样要挨罚。”
颐行俯首应,方打伞走出尚仪局。
从南向北望,笔直夹道里空无人,这时候紫禁城才是干净。小雨洗刷过墁砖地面,中央路泛出片水光,宫人为便于行走都穿平地绣鞋,走不几步便觉得脚底心湿气蔓延,转眼鞋底子都湿完。
这回往四执库去,算得熟门熟路,先对执事太监顿自省,说自己听岔吩咐,传错话。
低头哭起来。
“还哭?这是什地界儿,规矩都白学!”大宫女呵斥,全不管来往宫人侧目。
这时候吴尚仪终于从里头走出来,蹙眉道:“什事儿,大呼小叫。”
大宫女把颐行差事办砸事儿回禀吴尚仪,吴尚仪道:“这个姚小八,分明是有意难为人,往常不也拿出来吗,怎这回偏不让。是不是你言辞不当,冒犯他?”
颐行说没有,“人生地不熟,都是加着小心。”
姚小八听完却笑笑,“你们新进来,哪儿懂得其中门道。知道吴尚仪是成心这发话,要是顺顺溜溜让你拿着工笔小样回去,岂不是向她服软?所以只有难为你多跑趟,跑趟不吃亏,明白里头厉害,也就明白在尚仪局该怎蒙日子。”
说罢命人把工笔小样拿出来,仔细用油纸封好交到颐行手上,“可拿稳,出这个门,淋着雨弄坏,全和四执库没关系。”
颐行叠声应,最后给他蹲个安,说谢谢姚管事,方才退出来。
回身到檐下取伞,正要出去,迎面见樱桃和个小宫女从门上进来。
照说进储秀宫,升大宫女,应该满脸喜兴才是,可樱桃眉头打结,脸色也不大好。看见颐行,怔愣片刻,上前来头句话就是“姑爸,对不起你”,然后扭过脑袋,在肩头蹭蹭泪花儿。
“那是什道理……”吴尚仪沉吟下,复问,“你和他要什,他说不让出库?”
颐行心头迟疑起来,想必出入就在这上头,便道:“照着您令儿,要康嫔娘娘两样头面首饰。”
结果吴尚仪露出个然神情来,“怪道,这事儿不能怨人家,得怨你自己。是你没听明白吩咐,要是头面花样子,你怎上赶着问人要首饰?纵是没说明白,你脑子不会想事儿?那些个贵重东西,哪能说拿就让你拿走?唉,知道你出身好,在家辈分儿高,可进宫,就得依着宫里定例行事。凡事多用脑子,别人依葫芦能画瓢,你倒好,给画个大倭瓜来,你说可笑不可笑。”
颐行下子白脸,这份闲气实在太让人堵心,她没经办过差事,也没传过话,头次就吃这大亏,难怪前人总说宫里步步陷阱。
可是能怎样,记档宫人,不是横着,五年之内难以出去。这会儿尥蹶子也没用,只能换来更大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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