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什病呐?”
四个抬人嬷嬷停在台阶前,安乐堂规矩就是不得安排,不能随意进入。也是风水轮流转,安乐堂平时是最叫人看不起衙门,可到最后,却又是最能拿乔衙门。
吴尚仪微顿下,勉强挤出几个字来,“太医说是劳怯。”
劳怯这两个字出口,台阶上高阳面色更不善,“这病闹不好可是要过人,送到咱们这儿来做什,还不弄出宫去?”
吴尚仪平时那傲气人,发现高阳并不买她账,也只好放软声气儿打商量,说:“谙达,是尚仪局管事,这是干闺女,上月患病,到如今里里亏下来,是没法儿,才把人送到这儿来。谙达,谁都有个至亲,她这大好年纪,要是挺过难关有命活着,将来再想进来就难。所以还得请你帮帮忙,咱们都在宫里当差,牙齿挨着舌头,将来总有个互相照应时候。”
安乐堂不是阎王殿,它更像生死线间停留个客栈。
宫里头因人多,最忌讳生病,譬如伤风咳嗽那倒不要紧,捂捂,出上身热汗,兴许就好。可旦生重病,治无可治,就必须送到这地界儿来。
大家心里都明白,进安乐堂,等于只脚迈进棺材。正经宫人怕过病气儿,不敢近身伺候,安乐堂里当差就不怕吗?因此病人送进来,大抵是等死,但凡有办法,绝不愿意走这步,装也要装得可救,好歹留在他坦里。除非真装不成,瞒不住,那也是无可奈何。患病人自己身子原就很弱,安乐堂里又到处弥漫着死气,但凡进这门,就和外头阴阳两隔。
颐行也问过顾嬷嬷,有没有患病,后来渐渐好起来。顾嬷嬷说有是有,却极少极少。
“病啦,整日间昏昏沉沉不吃不喝,咱们也忌讳病气儿,没人实心给他们喂饭喂水。你想想,身强体壮尚且经不住三天饿呢,何况他们。反正进这儿,能不能活命全看造化,太医给开药,能喝喝两碗,不能喝也就罢。不是咱们心狠,拿着阖宫最低等月例银子,犯不着赔上性命。”
高阳听罢,笑笑道:“姑姑太抬举,是个穷太监,可没有旗下阔亲戚。您说很是,宫里当差总有互相帮衬时候,不是成心刁难,实在是……”边说边觑觑门板上人,“都病得这样,搁在咱们这里,谁敢照应呢,留下也是耗日子。”
吴尚仪听罢高阳话,把视线调转到颐行身上,摆出个和煦面貌来问:“姑娘在这儿,还适应啊?”
颐行垂着眼,欠
人在恶劣环境下,保得住自己是最要紧,安乐堂老人儿们也再三叮嘱她,不能少年意气,因为性命交关,少年意气最无用。
头前高管事说,个月也未必能迎来个,颐行真信。可今天就是这巧,在她打着饱嗝踱到檐下看天色时候,外头拿板子抬进来个宫女。
宫女用被子严严实实捂着,只露出头黑长乱发,暂且瞧不见脸,但颐行眼就看见随行人,那人满脸肃容,没有表情时候透着股子厉害劲儿,正是吴尚仪。
看来是人都有走窄时候啊,颐行回头喊声:“高谙达,来人。”
高阳闻声从里头出来,黑瘦脸比吴尚仪更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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