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贵妃说可不,“这个大活人儿,辈分又那高……”说着掖掖鼻子,招翠缥和流苏来,倦懒道,“今儿累坏,得好好歇歇。”由贴身宫女伺候着,进后殿明间。
贵妃安置在南炕上,透过大玻璃窗户,能看见院子里情形。
流苏拿美□□慢慢替
皇帝拿起扇子,站起身,“成,朕该走。”
贵妃忙趋前两步,“奴才送主子。”
皇帝未置可否,石青色袍角转,便佯佯从门槛后迈出去。
帝王纵是普通出行,也是阵仗浩荡,永和门前停九龙抬辇,髹金辇身金龙环绕,在日光下发出灼灼光。
随行太监们停在步辇两旁,待得皇帝现身,怀恩便上前搀扶。随贵妃而居婉贵人和安常在也出来蹲安相送,皇帝落座后抬辇稳稳上肩,裕贵妃口呼“恭送皇上”,再抬起眼来,步辇已经顺着甬路走远。
驾。”
皇帝还是副好性儿样子,“那这会儿人呢?”
贵妃鬓角有蠕蠕爬动细痒,不自觉捏着帕子掖掖,“先头在尚仪局,后来……说是犯事,给罚到安乐堂去……”
皇帝那双眼睛轻蔑地扫过来,手指在炕桌上笃笃轻点着,“安乐堂……那是个什去处,朕不说你也知道。倒也不是对尚家还有余恩,只是上头几辈儿皇后都是出自尚家,朝堂上惩戒不殃及内宅,这是景宗皇帝留下恩典。要按着辈分来说,她还是朕长辈呢,虽说福海辜负皇恩,却也不该牵连她。你如今掌管六宫事物,不说提拔她,想辙保保她,别叫人背后说人走茶凉闲话。”
“啊,是是是……”裕贵妃蹲身道,“奴才这就命人把她调出安乐堂,安置到永和宫来……”
女人们每每望着皇帝背影,总会生出惆怅感,可惜天子如神隔云端。婉贵人和安常在趋步替翠缥和流苏,扶着贵妃踅身进宫门,拣好听话说两句,说万岁爷惦记着贵妃娘娘生日,万岁爷待娘娘和别个不同。
贵妃却笑,“虽是惦记,却也落两句埋怨。”
婉贵人和安常在面面相觑,“怎呢,娘娘管理六宫,行事审慎,咱们瞧着挑不出错处来呀。”
贵妃复又长叹:“你们哪儿知道难处,既担责,有个星半点疏漏,自然要吃挂落儿。就是前阵子选秀事儿,万岁爷问起尚家那丫头,平时事忙没留心,吃好通宣排。瞧着皇上意思,是要看顾些个呢……唉,这会子只盼万岁爷隆恩,快册立位新皇后吧,也好交这差事,落个清闲。”
裕贵妃状似无意,这消息在婉贵人和安常在听来,却很觉得惊人,“万岁爷也知道那丫头?”
皇帝似笑非笑,“步登天,太显眼。”
“那……”裕贵妃觑觑天颜,“还让她回尚仪局,照着定例缓缓提拔。”
也不知是哪句话不合皇帝意,只见他轻蹙下眉道:“别叫人为难她就成,她要是块好材料,自己知道往上爬,若不成器,过两年赏她出去就是。”
裕贵妃听道是,心里却沉甸甸,不过个罪官家眷,怎偏劳皇上亲自来托付。
果真辈分不样,辈分大真沾光,连皇上都认她是长辈。贵妃心头有口气想吐出来,只是顾忌皇帝在这,只好深深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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