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姑姑向不怎待见她,位姑姑带领不止个新人,这头正教小宫女往白棉纸上喷水熨烫制作手纸,见颐行进来也不搭理,反倒把视线调往别处去。
颐行吸口气,叫声姑姑,“给姑姑请安,得吴尚仪令儿,回来述职啦。”
琴姑姑嗯声,“听说。”
“姑姑,铺位给人填,要不姑姑另给安排个地方吧。”
结果就换来琴姑姑没好气儿。
颐行蹲个安,说多谢吴尚仪,自己无惊无险地能从安乐堂出去,也算天时地利人和。
其实安乐堂是真好,除没出息,哪样都比尚仪局强。出头冒尖人多,必有争斗,像安乐堂这样没落到根儿上,反倒个个都有赤诚之心。
但这地方,确实不宜长留,颐行将来可是立志当皇贵妃人,皇帝要死也不上安乐堂来,长期呆在这里人会倦懒,万过上年半载,连上进心也没,那大哥哥和大侄女儿,谁又能捞他们出来?
荣葆挺舍不得她走,十三四岁孩子,什话都敢说,瞧众人圈,晃晃脑袋,“咱们这鸟不拉屎地儿,好容易来朵花儿,这还没满个月呢,就要走。老天爷也不可怜可怜,嬷嬷们上年纪气性儿大,老撕扯耳朵,愿意姑姑留在这儿,姑姑说话多好听啊,不像嬷嬷们阎王奶奶似。”
才说完,就挨嬷嬷凿脑瓜子。
“这天天,忙完这头忙那头,哪儿有闲工夫给你指派他坦。你去各屋瞧瞧,有空着地方,放下铺盖卷就是,又不是凤回巢,还得找什好地界儿。”
所以呀,回尚仪局就是这境遇,有时候火气旺些,真想把铺盖砸在那起子小人脑袋上。
人活于世不时会遇上这种人,就像夏太医说,有分权,非当十分用。世上真主子反倒不可怕,最可怕就是这类二道主子,那才是热脸贴冷屁股,油盐不进呢。
可这个时候,也不容她撒野,回头又把自己折腾回安乐堂。她只有忍气吞声,提着铺盖又出来,因天气渐渐热起来,脸上出层薄汗,出门遇着风,倒是阵清凉。
这时候碰上银朱从外头回来,见她就蹦起来,欢天喜地叫着姑爸,迎上来。
高管事却不想留人,说走吧走吧,“凤凰就该落在梧桐树上,在别地儿沾点土星子也是埋汰。姑娘别嫌多嘴,你家如今遇事儿,亲友都生疏,进宫也没人敢给你打点,切都得靠自己。宫里头水深得很,行走多留点儿神,要是往后又挨罚,就自请上安乐堂来吧,咱们这儿除死人多点儿,活着人心肝都不黑。”
这算是掏心掏肺实在话,颐行心里明白,点头说是,“定记着谙达和大伙儿好。不回来啦,等将来混出个前程,把你们从这儿摘出去。”
嗳,大伙儿都笑起来,“就等着你这句话呢,来吧,奔前程去吧!”众人像送义士样,把她送出安乐堂。
重新回到尚仪局,颐行也有种凯旋归来感觉,院儿里来往人看见她,不免冷嘲热讽,“还有回来天呢,够能耐。”
颐行由她们去说,并不往心里去,挎着包袱回他坦,发现原来位置叫人给占,又没个大宫女来给她重新指派,不得已,只好去东次间找带她琴姑姑请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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