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尚仪还能说什,只顾看着她,连叹两口气。
“今儿是你运势高,又逢着万寿节不宜打杀,让你逃过劫,要是换平常,你想想什后果?也怪,你还不老道,就听着含珍让你上前头伺候,好在你这桌是和妃和永贵人,要是在皇上跟前造次,怕是谁也救不你。”
颐行让她说得眼里冒泪花儿,这眼泪是对劫后余生庆幸,还好自己福大命大。可见人没点儿真材料,不能充大铆钉。真要是敢上皇帝跟前点眼,人家九五至尊可不讲游园交情,不记得你尚且要降罪你,记起你,恐怕更要杀之而后快。
“那往后……”记吃不记打性格,刚脱险,她又开始琢磨前程。
吴尚仪瞥她眼,“贵妃娘娘算是记下你,将来总有你出头时候,急什。”
这个磨难,在宫里也落单。先头你应选,本想拉扯你把,可宫里人多眼杂,但凡有点子动作,都要叫她们背后说嘴。如今掌管六宫事物,做人也难得很,这回吴尚仪说要调遣你往前头当差,是默许,没想到和妃阴毒,闹这出,她不光是想敲打你,更是想让难堪。”
颐行听裕贵妃说完,心里半信半疑,但又想不明白,落难姑奶奶还不如糊家雀儿呢,贵妃有什道理来攀这份交情。
贵妃并不因她迟疑不悦,话又说回来,“今儿干人都等着瞧怎处置你,本打算这趟大宴过后调你去永和宫当差,如今看来这事儿得拖拖。你且跟着吴尚仪回去,尚仪局要罚你,样子总得做做,姑娘先受点儿委屈,等这风头过,咱们再想辙,啊?”
这声“啊”慰心到骨子里,颐行自打进宫,就没见过这和善嫔妃。虽说宫里头没有无缘无故好,但今儿起码能逃过劫也是造化,所以管她裕贵妃心里在盘算什呢。
于是颐行福下去,颤声说:“谢贵妃娘娘恩典,原像们家这样境遇,进宫遭人白眼也是应当。”
吴尚仪说完,便转身指派宫人干活儿去,银朱虽也在殿上伺候,但因隔半个大殿,到这时候才溜过来和她说上话。开口就是神天菩萨,“以为您今儿要交代在这里呢。”
颐行转过头,哭丧着脸说:“怪倒霉,本以为能露脸……”
“您露脸呀。”银朱说,“刚才好大动静,万岁爷瞧您,看得真真。”
贵妃却说不是,“哪家能保得万年不衰?都是做嫔妃,谁也不知道娘家明儿是愈发荣宠,还是说倒就倒。为人留线,日后好相见,想来这种念头和那些主儿们不样,所以她们背后也不拿这贵妃当回事儿。”
说多全是牢骚,贵妃这样温婉娴静人,终归不能弄得怨妇样。话到这里就差不多,贵妃复又安慰颐行两句,由宫女们簇拥着,回她永寿宫去。
大宴散后正大光明殿凌乱得很,吴尚仪站在地心怅然四顾,待正正脸色,才扬声吩咐外面人进来打扫。
颐行要伸手,吴尚仪没让,“贵妃娘娘先头说,不叫你碰水,收摊事儿让她们办吧。”
可她嘴上虽这说,愠怒之色拢在眉间,颐行觑觑她,心里头直发虚,期期艾艾道:“尚仪,是个猴儿顶灯,办这些事儿,又让您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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